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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 我喜欢往外公外婆家跑。主要原因是自家的饭吃不饱也吃不好, 缺粮食大米, 一年四季除了过年过节能看到点白米饭, 基本上靠红薯或者红薯干加点米混杂而成, 胃口很糟糕。直到现在, 我也是不爱吃红薯、红薯制品、甚至很多人非常喜爱的烤红薯, 我也是连碰都不愿意碰的, 实在是小时候吃怕了。
然而, 到外公外婆家就不一样了。外公是个当地颇为有点名气的郎中, 尤其以治疗跌打损伤闻名乡里乡外。外公黄姓回族, 那时候没有看病交钱一说, 常常是病人来看病的时候, 捉上一只鸡, 或者一条鱼, 偶尔也有带牛肉的。外婆通常的习惯是把这些东西当天就做好和病人还有送病人的家属一起吃一顿, 然后把剩下的留下来, 放在地窖。
天气好的时候, 通常来治疗跌打损伤的人多, 所以有时候这些东西吃不完, 即便是放地窖, 过上三两天, 也就变质了, 所以外婆常常也把剩下的给村里的邻居, 或者是干脆轮流按辈份年龄大小送给村里的上了年纪的人。经年累月的下来, 外公外婆虽然阶级成份是地主, 但没有像别的地主一样遭受多少麻烦。
记得有一年, 有个积极分子要外婆剃半边头, 也就是光一半, 另一半头发留着, 也和别的地主婆一样到舞台上去就座。朋友, 这不是给下边的人做报告, 而是接受羞辱, 幸亏发现及时, 外婆差一点点就寻了短见被气死。
这个事情发生后, 积极分子的父亲搞了一个大黄桶(用来打收稻谷用的), 里边盛满了水, 趁他这个儿子不注意, 和他另外两个儿子把这个积极分子绑了起来, 要搞到黄桶里把这充当积极分子的儿子淹死。全村桩里,一派吵吵嚷嚷, 才把积极分子松了绑。原来这位父亲是念及外婆对他们老俩口平时的好, 才出此下策。
入冬后, 可能是村民户外劳作相应减少的原因吧, 来治病的人会减少。这时候, 我到外婆家后, 外公通常会带我到田里敲开泥巴, 捉上几条黄鳝, 然后裹上黄泥在火堆里烧, 用这种办法来给我补充营养。
我年纪不大, 但玩心不小, 把大黄鳝常常搞到水里耍。有一次, 急急呼呼中就拿了外公晚上用的尿壶, 胡乱搞了点水和黄鳝把玩起来,天晚时候,意识到尿壶脏, 就把水倒了, 黄鳝留在了尿壶, 放到了外公常用的地方。
到了晚上都要睡觉的时候, 突然, 黑不隆咚的, 外公尿还没完, 几个哴呛, 大喊家里有鬼, 吓得我和外婆不轻。外婆摸摸索索起来, 点上煤油灯, 开始和外公一起找鬼。我则吓得不轻, 赶紧躲藏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原来外公的一泡尿, 热滚滚的, 让冷天里本不动弹的黄膳突然活跃起来, 在尿壶中乱串搞出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受到惊吓的外公外婆并没有责备我的无知带来的祸害, 反而让我在安慰声里入了睡眠。
外公外婆都是高寿: 外公享年93、外婆102, 算是奇迹。今天是一生中不知解除了多少跌打损伤乡亲病痛而又与人为善的外公去世的日子, 是为念记。安息吧, 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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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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