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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崇轩先生的通信②(二月份《京报副刊》)里,知道他在轮船上听到两个旅客谈话,说是杭州雷峰塔之所以倒掉,是因为乡下人迷信那塔砖放在自己的家中,凡事都必平安,如意,逢凶化吉,于是这个也挖,那个也挖,挖之久久,便倒了。一个旅客并且再三叹息道:西湖十景这可缺了呵!——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1925年2月23日,《语丝》周刊)
鲁迅写《再论雷峰塔的倒掉》,说西湖边的雷峰塔,由于传说能镇妖辟邪,于是经常有人偷砖拿回家放着。日积月累,终于有一天,雷峰塔不堪重负,轰然倒掉了。
从红黄蓝亲子园虐童事件里,我除了惊讶于人性的极端丑恶外,更分明看到社会信任的坍塌。
今天是红黄蓝,明天是青绿紫,后天是黑白配?你很难猜透,这究竟是一个开头,还是一个结尾。
红黄蓝事件,表面是伤害了我们的孩子,而实质上是伤害了整个社会。你以为处理了这几个变态的禽兽就完事了吗?你以为关闭了这家幼儿园就完事了吗?
还有许多恶在我们眼皮底下肆意妄为,还有许多毒在我们身体里四处流淌,我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受害者,也可能是施暴者。
在这桩事件里,我看到的是无处发泄的愤怒,我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恐慌。每个人都想要安全感,而每个人都得不到安全感。大人没有安全感,小孩没有安全感;富人没有安全感,穷人没有安全感;有权者没有安全感,弱势者更没有安全感。
是的,你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了吗?你送你的孩子上一个月5500学费的高级幼儿园,结果你的孩子依然被针扎,被关黑屋,被喂药吃。你永远不会知道,那几个用针扎你孩子的禽兽,是怎样咬牙切齿的在你孩子身上发泄对社会的怨毒。你不会知道,她们毕业于哪所幼教机构,是否经历过足够专业的训练,是否经历过严格的考核;你不会知道,她们在幼儿园里拿着多少钱一个月的工资,回家是否也有孩子要养,日日担心下个月的房租要涨;你不会知道,办一个幼儿园有多少关系需要打点,巨额的学费花去了何方……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你也不用完全知道。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明白,社会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由一个个分散的个体所组成,今天在别人身上,在别的孩子身上发生的事情,理论上都有可能发生在你身上,你的孩子身上。
所以,如果生活在一个充满怨恨,互不信任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无法幸免。
我们的孩子上学了,我们都希望孩子遇到最好的老师,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在现实里,大多数的老师没有你们想象的过的好,他们拿着微不足道的收入,干着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担负着过高的道德要求。我们的家里人生病了,我们都希望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而事实上,要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医生有多么难!他们还要承受不堪重负的工作量,面对危如累卵的医患关系,担心不可理喻的袭医者。我们的孩子大学毕业了,我们都希望孩子能够顺利的找到一份工作,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幸福的生活下去。但是走上社会,你会发现大学里所学的东西有不少与真实需求脱节,要找工作的大学生有那么多,好的岗位又如此少,即便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好工作,还要面对高企的房价,子女读书,老人看病等难题。
每个人都想快速致富,每个人都只想享受权利,每个人都习惯抱怨他人……。无论是鲁迅的《野草》,还是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无论是勒庞的《乌合之众》,还是汉娜.阿伦特的《平庸之恶》,这个社会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如此千头万绪,错综复杂的乱象,是如此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种种怪像,是如此让人耳不忍闻,目不能视的惨象。我们都觉得不安全,都觉得不对劲,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或者说,有人知道原因,但是不敢说出来。
普通人的人生,是何等的艰难?
我们的社会,需要让普通人,普通劳动者的权利得到保障,人格得到尊重,居有定所,病有所医,幼有所教,老有所养。只有在这样的社会里,我们才能把红黄蓝事件发生的概率降到最低,我们才能让那些人格扭曲变态的病人减少。
一个人健全的人格不是与生俱来,需要慢慢培养;
一个社会的信任不是天然形成,需要合适的土壤;
一个政府的权力不会自我约束,需要进行监督和制约。
无论种下什么样娇艳无比的恶之花,都只能结出剧毒无比的恶之果。
希望我们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不要再闻到寒意彻骨的气息。
希望我们能对生命心存敬畏,对他人心存善意,不要让信任的雷峰塔,再次倒掉。
那些人,你们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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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2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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