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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C把 偷师一文发了二遍。我也想起自己的那些师傅们。好像我的师傅都豪无保留地教我。我甚至还可以做师傅做不出来的事,彰显出那个年月,读书人的一点自信。
90年大学毕业,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自己签了抚顺八二三一厂,生产半导体元件。这些师傅多是比我早进厂几年的中专生,年龄相仿。我们更多地是朋友。
一进厂就被分配进车间,要一个工艺一个工艺地走一遍,我首先去的是光刻工艺,别看在学校学了一大堆,也做过光刻实验(在学校时应该是演示实验,没让我们动手)。进了工厂,也还是战战兢兢地。甩胶机甩起来,也还是担心着片子飞出来。前烘后烘的时间温度、曝光时间、显影液的使用、刻蚀程度的掌握等等,都需要师傅一点点地告诉我。还好我的师傅是个矮矮胖胖的女生,性情纯厚,很快就教会了我一切。一次我回家呆了几天,师傅自己配染色液,要测结深。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成功。我回来后,只一次,就有了结果。我也不知师傅自己为什么不行,可能是她们自己没有多少理论,对自己没有信心,同样是按配方进行,还是不能从容分析结果,显结时间长些可能就是了。还有一次是玩。不知谁带来了个七巧板似的东西,大家聚在一起拼,没有结果,我一时也没拼出来,中午回房间,闷头儿一会给搞出来了,让这些中专心佩服得不得了。去的第三年,师傅结婚,调到了总厂。后来厂子不行了,听说她去做保险。
厉害的是老师傅。一次,我将一批待检的样片用一张滤纸包着装进超净服的口袋里,结果,没包好,片子散了出来,口袋里的细细碎碎沾在片子上,我有些发蒙,不知所措,另一个组的一个老师傅轻声告诉我,用丙酮溶液试试。果然,片子沉在下面,而细碎漂在上面。
还有个师傅,带我爱人。年龄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是家中的独子,生活条件比较好一些,他中午所带的菜经常是些酱牛肉,烧排骨什么的,就被我们这些单身给分了。这个师傅有时间就把我们叫到他家里去,改善生活。厂子不行了以后,他在许多公司干过,可以说是个多面手,计算机、工程预算好像都干过。前二年,女儿到大连读书,他跟过来,在大连找了份工作,辛苦一些,不太有保障,后来到了我们朋友开的公司,跟公司里的年轻人一起住在单身宿舍中,因年龄大了,替公司照管着这些年轻人,自己独享一个房间,他爱人在抚顺照顾老人。也就是说一家三口分在三处。
再要说一个信佛的师傅。名字中有德宏二个字,应该是生而为佛门中人。但我们入厂时,他刚刚开始习佛。那时他已中专毕业几年,一直在做蒸发。我们进厂时,厂里刚引进电子束蒸发,那时这还是比较先进的东西,让他负责,他做得很好。中午也会与大家一起打球。那时,他走路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活物。年轻人就跟他理论,我爱人是其中的主力,没事就去挑战人家的慈悲心怀。无论别人言语上怎样无礼,都没见他恼过。我记得他的二只眼睛非常有神。那年我和我爱人同时拿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路上,遇到他,谈起这事,他的眼睛中有一丝光亮,倏忽闪过。以后听说他一直在家习佛,再后来不顾妻女的挽留,执意离家进入山门,听说后来成了一方丈。再再后来,听说他自己化缘,建了一处寺院,成了一方名僧。也是不小的成就。只是每每想到他眼中倏忽而过的闪亮,让我想如果在现实中可以更好地行走,他是不是一定要遁入空门。当然,人生没有那么多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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