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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克:关于“自由意志”

已有 4395 次阅读 2012-6-10 18:02 |个人分类:自由意志问题|系统分类:科普集锦| 灵魂, 诺贝尔奖, 克里克, 神经科学, 自由意志

克里克:关于“自由意志”

 

来源:《惊人的假说—灵魂的科学探索》

作者:弗朗西斯·克里克

 

       弗朗西斯·哈里·康普顿·克里克Francis Harry Compton Crick 1916.6.8——2004.7.28)生于英格兰中南部一个郡的首府北安普敦。小时酷爱物理学。1934年中学毕业后,他考入伦敦大学物理系,3年后大学毕业,随即攻读博士学位。然而,1939年爆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断了他的学业,他进入海军部门研究鱼雷,也没有什么成就。待战争结束,步入"而立之年"的克里克在事业上仍一事无成。1950年,也就是他34岁时考入剑桥大学物理系攻读研究生学位,想在著名的卡文迪什实验室研究基本粒子。  

    这时,克里克读到著名物理学家薛定谔的一本书《生命是什么》,书中预言一个生物学研究的新纪元即将开始,并指出生物问题最终要靠物理学和化学去说明,而且很可能从生物学研究中发现新的物理学定律。克里克深信自己的物理学知识有助于生物学的研究,但化学知识缺乏,于是开始发愤攻读有机化学、X射线衍射理论和技术,准备探索蛋白质结构问题。1951年,美国一位23岁的生物学博士沃森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他也受到薛定谔《生命是什么》的影响。克里克同他一见如故,开始了对遗传物质脱氧核糖核酸DNA分子结构的合作研究。他们虽然性格相左,但在事业上志同道合。沃森生物学基础扎实,训练有素;克里克则凭借物理学优势,又不受传统生物学观念束缚,常以一种全新的视角思考问题。他们二人优势互补,取长补短,并善予吸收和借鉴当时也在研究DNA分子结构的鲍林、威尔金斯和弗兰克林等人的成果,结果经不足两年时间的努力便完成了DNA分子的双螺旋结构模型。而且,克里克以其深邃的科学洞察力,不顾沃森的犹豫态度,坚持在他们合作的第一篇论文中加上“DNA的特定配对原则,立即使人联想到遗传物质可能有的复制机制”这句话,使他们不仅发现了DNA的分子结构,而且丛结构与功能的角度作出了解释。  

    1962年,46岁的克里克同沃森、威尔金斯一道荣获诺贝尔生物学或医学奖。后来,克里克又单独首次提出蛋白质合成的中心法则,即遗传密码的走向是:DNARNA→蛋白质。他在遗传密码的比例和翻译机制的研究方面也做出了贡献。1977年,克里克离开了剑桥,前往加州圣地亚哥的索尔克研究院担任教授。   

    DNA双螺旋结构被揭示后,科学家普遍认为,在现代生命科学中,剩下需要解决的基础理论问题只剩下三个:即生命的起源、意识的产生和生命发育过程。20世纪70年代,弗朗西斯·克里克开始对神经科学发生兴趣,并首次提出用自然科学的方法探索脑意识问题,对此,科学界将这一提法视为脑科学的一个里程碑。时值DNA双螺旋结构发现五十周年之际,克里克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2003310,国内外多家权威媒体报道一条消息:佛朗西斯·克里克在医学杂志《自然神经学》上发表论文,称他和他的研究小组通过大量实验已经发现了人类的“灵魂细胞”。克里克称,人的灵魂或意识根本不是先天就有的,而是由人体大脑中的一小组神经元细胞产生和控制的。

    克里克的主要著作有《狂热的追求--科学发现之我见》(What Mad Pursuit : A Personal View of Scientific Discovery),《论分子与人》, 《生命 : 起源和本质》(Life Itsel f: Its Origin and Nature),《惊人的假说--灵魂的科学探索》(The Astonishing Hypothesis--The Scientific Search For the Soul)等。

    2004728日深夜,弗朗西斯·克里克在与结肠癌进行了长时间的搏斗之后,在加州圣地亚哥的桑顿医院里逝世,享年88岁。

   

 

“意识,意志使它充满活力……”

               ——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

 

       从许多方面来说,“自由意志”是一个老话题了。许多人认为它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他们感觉到,通常他们可以自由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律师和神学家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但总的来说哲学家对这个问题已失去了兴趣。心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几乎从不提及这个问题。那些关心量子测不准原理的少数物理学家和别的科学家,有时猜测不确定性原理也许会是“自由意志的基础。

        1986年以前,我本人还没有注意“自由意志”。当时,我收到老朋友的一封信,情况才有所改变。他叫卢斯.里纳尔蒂尼(LuisRinaldini),是一位阿根廷生物化学家。40年代后期,我与他在剑桥第一次相遇。卢斯和他的夫人现居住在门多萨(Mendoza,阿根廷的一个省城),该城靠近安第斯山脉。一次他来到美国访问期间,想会见一些人,谈谈他的一些想法,当我们在纽约会面时,他告诉我,他与他的朋友在门多萨已经组成一个讨论组,他们对“自由意志”很感兴趣,随后,他写信给我,更详细地谈到这一问题。

        直到那时,我浑然不知我个人关于“自由意志”已有了一种理论。但是。从他谈到的一些方法,我能看出,我的一些思想有别于他。那时我把它写出来,十分简短,我坚信我发现了一些什么,并把它寄给他,整个内容不足三十行。我曾把它给哲学家帕特丽夏·丘奇兰德(Patricia Churchland)看过。这样做的部分原因是使这个问题的叙述不致于太傻。她十分乐意给予帮助,在词语上加以明晰化,并附加了一些注记,她认为我的想法似乎是合理的。下面的内容就是我寄给卢斯稍加扩充的版本。

        我的第一个假设是:人脑的某个部分与制定进一步行动的计划有关,但不一定执行它,我也假定人可以意识到这个计划,即,至少可以直接回忆起来。

        我的第二个假设是:人不能意识到这部分脑所执行的“计算”过程,而只知道它作出的最终“决定”,也就是计划。当然,这些计算将依赖于这一部分大脑的结构(部分由于进化,部分由于过去的经验),也取决于来自脑其他部分的当时输入。

        我的第三个假定是:执行这个计划或那个计划的决定受到同样的限制。换句话说,人可以直接回忆起决定是什么,但不知道作出这个决定的计算过程,即使可能知道一个计划在进行中。

        于是,如果这种机器(这是我信中使用的字眼)能像人一样决定自己的行为,即有一个“自身”的映象,那么这种机器看来具有“自由意志”了。

        决策的实际起因可能是十分清楚的(帕特丽夏添加的),即:可能是决定性的但却是混沌的。一个非常小的扰动可能造成最终结果的巨大差异。由于这一点,输出结果在本质上成为不可预测,所以,使得“意志”看起来似乎是“自由”的。当然,意识活动也可能影响决策机制(帕特丽夏附加的)。

        这样一种机器能够试着解释自己为何作出某种选择(运用内省法),有时会达到正确的结论。而在另一些时候,它将不知不觉,或者更可能进行虚谈,因为它没有意识到作出选择的理由。这意味着一定存在着一种虚谈的机制,只要给出一定量的证据,不管它们是否会产生误导,脑的某部分总会得出一个最简单的结论。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这一切太容易发生了。

        这就是我的自由意志的理论。显然,它依赖于对意识的理解(这是本书的主要议题)、大脑是如何计划(和执行)行为的以及我们如何进行虚谈,等等。我不知道整本书里是否真的有点儿新东西,尽管这里的某些细节并没有被包括在以前的解释中。

        在那之后,我心满意足地将事情丢在一边,接着我在纽约会见了卢斯,随后他访问了加利福尼亚州的拉霍亚(La Jolla),得以同保罗·丘奇兰德(Paul Churehland,帕特丽夏的丈夫)讨论这个问题。我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加思考,但是,一旦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就发现自己一天到晚在不停地思考着它。

        我想知道“自由意志”可能位于脑的哪个部位。显然,“意识”牵涉到大脑几部分的相互作用,但是,大脑皮层的某个特殊部位应当与其有种特别关系,这个想法不是不合理的。人们可能期望,这部分接收来自感觉系统高级水平的输出,又要馈送到运动系统的高级计划水平。

       在这一点上,我偶然找到了一个有利于我的理论的证据,这就是安东尼奥·达马西欧(Antonio Damasio)及其同事关于一位大脑受损妇女的病例的描述。她受损伤后,表现出对事物没有反应。她一声不响地躺在床上,脸上带着警惕的表情。她能用眼睛追随别人,但不能自觉地与人讲话。她对任何提问都不回答,虽然看起来她是理解这些问题的。她只是用点头加以答复。她用极慢的语调能重复词汇和一些句子。总之,她的反应极其有限,又总是一成不变。

        二个月以后她得到很大程度的康复。她说她以前不能交流,并不感到不安。她能跟上交谈,但她感到“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不开口,她的头脑是“空”的。我马上想到“她失去了意志”!那么,大脑的什么部分受损呢?文献中指出,受损部位靠近波罗德曼(Brodmann)区的24(1),在一个叫做“前扣带回”的地方。如果大脑被一切为二,它就位于上顶部的

    内表面上。我高兴地得知,这部分接收许多来自高级感觉区的输入,又在靠近运动系统的高级水平。

        索尔克研究所的特里·塞吉诺斯基小组在工作周内有多次午茶会。这是讨论最新实验结果的理想场合,比如提出一些新的想法,或者只是关于科学、政策和一般新闻的闲聊。我曾参加过一次午茶会,并对帕特丽夏和塞吉诺斯基说,我已经发现了“意志”的部位!它就在“前扣带回”上及它的附近。当我与达马西欧讨论此问题时,我发现他也有类似的想法。他帮助我补充有关这部分脑区的解剖学上的联系。它与大脑另一侧的对应部分有极强的联系——正如我们所知,尽管裂脑人有两个独立的“意志”(看第十二章 ),而我们正常情况下只能有单个“意志”在起作用。再则,大脑一侧的这一区域有极强的投射到两侧的聠胝体(运动神经系统的重要部分),这也正是我们从单一意志当中所要预料的结果。的确,这一切看

来十分理想。

       过了一段时间,我读了一篇迈克尔·波斯纳(MichaeI Pesner)写文章。在论文中他也提到了一种罕见的病症,由于一种特殊类型的脑损伤引起的“异己手”症。例如,患者的左手可以活动,做一些十分简单的、刻板的动作,但他却拒绝对此手负责。例如,此手可能自发地抓住放在近旁的某个东西,但有的时候却不能把它放下,不得不用右手把它从东西上拿开,有一位患者发现,他不能用他的意志力使“异己手”放开物体,但如果大声地喊:“放开!”,也许它会把抓住的东西松开。

       那么“异己手”症是什么部位受损呢?又是靠近或正好在前扣带回上(如果“异己手”为左手,那么损伤位于右脑),也可能是胼胝体的相应部分受损,以致于左侧区域发出指令不能到达由受损的右边区域控制的左手。再则,正如第八章 提到的,某种选择性过程前扣带回处于活动状态,这可以从这部分血流增加上看出。

    “自由意志”位于或靠近大脑的前扣带裂上,这一想法可能有点新意(1)。实际上,事情可能会更复杂。脑前区的其他部位也可能与其有关联。需要的是更多的动物实验、“异己手”和有关病例的仔细研究,其中首要的是,对视觉意识的神经生物学有更多的了解,并由此增加对其他形式的意识行为的了解。这也是把这些建议附在本书末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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