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庭

 几周来为论文中的一个问题伤透了脑筋，几近茶饭不思，因而也无心游山玩水。通过无数次讨论，现在总算清楚了问题的原委。不管能不能解决，前天（周五）一下班我便收拾起心情直奔火车站，准备游览阿里山。

 从台南到嘉义，坐火车不到一个小时，嘉义到阿里山两个半小时。在大陆人的眼里，阿里山就在台南门口。前天晚上夜宿嘉义城，昨天早上还睡了个懒觉，中午就到阿里山了。

 用大陆最美的山与阿里山比较是不公平的，也像其它许多东西一样，这种比较是不对称的。但是阿里山也有她自己鲜明的特色。她的第一个特点是净。整个阿里山用建筑材料做成的景点只有一处，叫做“受镇宫”。不像大陆，对任何山川人们都迫不及待地用钢筋水泥与金银铜末堆砌一些并非引人入胜的故事。这反倒觉得阿里山的干净与清新。阿里山的第二个特色是她植被的富饶。在这里唱主角的树木不是热带阔叶林，而是台湾红桧与扁柏以及日本的柳杉。这些极其珍贵的家具与建筑类用材在这片阳光、水分与土壤都得天独厚的环境里个个都长成了参天大树。细细观察，你会感觉到它们几近窒息的拥挤；放眼望去，你又会感觉到它们近乎奢侈的墨绿。今天已经立冬一个礼拜了，无论是高大的树木还是低矮的浓密的小草，在这里堪比生活在江南的春天里。

 提及江南，又想起昨天曾经相伴的一对母女。女儿大约七八岁，甚是活泼可爱。小孩在进山的公车上正好与我坐一起，我们说了一些话。想必女儿的母亲已经看出我来自大陆，因此当我们在景点又碰到一起时，小孩怯生生地问我：“叔叔，你是大陆来的吗？”有公车上的相熟，我故意逗她：“你背首诗给我听我告诉你。”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是白居易的《忆江南》，小孩没有半点迟疑。我本该马上告诉她，我就来自白居易诗中的江南。但我忍不住，又问：“你知道江南在哪里吗”？是啊，江南在哪里？塞北又在哪里？不应该只让台湾的小朋友认识地图上的长江与黄河，应该让他们也尝尝山东的枣，山西的苹果陕西的梨。小孩很灵性，不做声了。也许破坏了她的好心情，我有些后悔。是孩子的母亲打破了沉默：“大家看，那朵云像头大象”。

    云是阿里山的第三个特色。昨天白天天气很好，晚上却下雨了。今天早上到九点雨还没有停，我临时决定剩下的几个景点不去了，下山。车子使出一个山头雨遽然停了。只见对面的山上横七竖八飘着几条白带。那不是白带，是白云。白云飘浮在树木的尖尖上。我第一次在地上这么真切地感觉到这垂手可及的云儿。不，那不是白云，白是白，青是青，这分明是游走在青山里的白龙。龙头引领龙儿向不同的方向游动。车子开得不慢，一个山头很快抛在后面，云龙也追不上我们。转过一个山头，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螃蟹趴在半山腰，八条蟹脚还在缓缓移动。再往山下是浓云密布，再往前是黑云滚滚......一直到一个一望无际的茶园才云开雾散，又见到万里晴空。

 我喜欢大山。但是，这次游览阿里山我最仔细，也揉进了我最丰富的情感。因为，它来之不易；因为，也许机会难再。 

                       2008-11-16于台湾成功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