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毕业后，离开读博所在的大学已经有五年多了，T却始终忘不了导师A教授。

忘不了那年的暑假，T和另外两名男生在办公室写论文。快吃午饭时，A老师看到大家都在，就让学生们放下手头的工作，他开车带学生们去豫园商城的楼上吃自选餐。他塞给学生们每人一张百元钞票，让他们尽管拿自己喜欢的食物。也许想着外地来的学生没怎么逛过上海，吃完饭，他又把学生们拉到了旁边的城隍庙，进门之前一再解释：“你们不能拜的，我们只是参观文化古迹哦。”

通过这件事你可以看到，A老师的心不坏，甚至还有“象牙塔”中的人特有的天真。可是，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说话很直。他批评过T“坐在电脑前左手插口袋，右手拿着鼠标浏览网页”，甚至还说T没有及时写博士论文，因此得延期毕业。他对其他学生也说过类似的话，甚至下午把小孩接回家去之后，赶到学校开“集体反思会”来教育学生，当时学生们感到他把情况说得太严重了。后来，通过种种事情，学生们总算明白了，A老师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心里很在乎学生的安危。他使劲地催学生做科研，确保学生能发出毕业所需的论文、写出毕业论文，后来还是能够让学生做他们想做的事情，无论是实习、找工作，还是复习托福、GRE。

A老师真的是为学生操碎了心。且不说他经常到实验室现场指导和追问实验细节吧，一旦他看到课题组学生做实验不积极或者有思想情绪，就会停下自己手头的工作，花两三个小时找学生谈话，试图把话说开。学生早起时跌了一跤，A老师开车送学生去医院检查。学生需要去医院复诊，他让学生打车前往，回头把钱给学生。学生找教职、申请出国、申请奖学金，他为学生写长达三页的推荐信。当课题组科研经费能用来发补助的部分不足时，他直接拿出工资，把钱放在信封里发给学生。更多时候，他静静地坐在办公室，帮学生改论文。基本上学生论文发过去，A老师一天之内就能给回复，并且把学生的论文改得“一片红”。

A老师对学生，从不“画大饼”说：“只要你做了这个实验，就能发Nature。”相反，他指出一些可能遇到的问题，把实验方案设计得更周到。他总是把真实的世界告诉学生们，比如结婚、生子、开车接送小孩、还房贷，再比如科研界的生存。他不是让学生们对生活失去信心，而是让学生们在读研期间千万不要“浮”，不要自以为是，要一步一个脚印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A老师经常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一些关于研究生教育的文章。进入他的办公室，你可以看到几个硕大的书橱，左手一个书橱放着专业著作，右手两个书橱放着一些人文的、管理的书。你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报纸，比如《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日报》《文汇报》。在教学方面，他除了做好“规定动作”，还做了很多“自选动作”，比如在报刊发文。T毕业后，经常联系他，他告诉T，他已经把他发表的这些文章连成线并形成了板块，和教书育人形成了“联动”，“不管别人承认不承认，自己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A老师是一名“草根教师”，他不是没有中年焦虑。可是在他身上，T分明看到了一种务实的精神，一种人文情怀和对自己理想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