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单位的食堂，同时供给中科院的三个研究所大约2千余名职工和研究生就餐，包括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大气物理研究所和微电子研究所。就餐时，时常会听到临近餐桌上谈论着不同学科的研究进展、实验方法或者是奇思妙想，虽然许多听不懂，也能够感受到思维交流碰撞出的火花，常常闪着智慧的光。

在就餐人群中，从年轻的研究生到年长的院士都是按顺序排队买餐的，人多的时候，熙熙攘攘很拥挤。年已八旬的叶大年院士多是错开学生高峰或早或晚就餐，无论早晚，他的餐桌旁边总是围着一圈同事，边吃边聊着不同的话题。2014年的一天，忘记是早餐还是午餐了，我有幸围在了叶先生的餐桌旁边，听他介绍《城市对称分布与中国城市化趋势》一书中的内容，叶先生运用矿物学中拓展对称的概念，诠释了世界主要城市和中国城市分布的有序对称性，阐述了城市分布与地质构造、自然地理、气候条件的关系…, 当讲到胡焕庸线问题时，叶先生转过头来对我说：你的课题组能不能回答，古代人类分布是否突破过胡焕庸线…？我答应找时间好好研究。

等我回到办公室，突然回过神来，这真是个好问题啊！马上召集学生，一边讨论、一边布置研究方案…, 不过接下来的研究并不顺利，遇到了许多材料和方法学的困难，并且胡焕庸线问题既不是学生毕业论文的内容、也不是哪个科研项目的课题，每个人都有满满的任务，研究进展断断续续…，先后又开了多次组内讨论会…。最近，张健平、郇秀佳博士等克服了许多思路、材料、方法上的难题…，终于把研究成果发表在科学通报英文版《Science Bulletin》2022年第8期上。J. Zhang, X. Huan, H. Lü et al., Crossing of the Hu line by Neolithic population in response to seesaw precipitation changes in China, Science Bulletin, https://doi.org/10.1016/j.scib.2021.12.011。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是，发现全新世（约1万年）以来，每当我国西部降水增加的时期，都促进了人类活动密度和强度中心向西移动，特别是在距今约5200、3800和2800年前后，出现了三次人类活动强度中心突破胡焕庸线向西发展的事件，反映了气候变化对史前人口分布的深远影响。

前几天在北京西郊宾馆开会，遇见《Science Bulletin》编辑部的老师，才知道最近几年《Science Bulletin》收到的国内外高质量的稿件越来越多，送审率只有15%左右，今年的影响因子会继续增高, 对我们的论文能够发表在《Science Bulletin》上，表示祝贺！我介绍说这篇文章是从我们单位食堂餐桌上的学术交流启动的。

听说在世界一流大学或者研究所，教授和教授或教授和研究生共餐时，经常在餐桌上碰撞出科学的火花。实际上不只是在食堂餐桌，常常在不经意的时间和地点，只要有了专注的学术交流氛围，就有可能会获得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的快乐。虽然这些快乐只是暂时的，常常被新的问题所冲淡、所质疑、所吸引，但是对于一个单位、一个学科的良好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无疑是重要的。

论文链接下载：Crossing of the Hu line by Neolithic population in response to seesaw precipitation changes in China (sciengine.com)

或者下载附件：Hu-Line.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