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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60年代中后期,我在江苏常州武进县奔牛公社读小学,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住的房子一般,没有盖瓦,而是盖的稻草,但不会漏雨,可见工匠之手艺。进门算是堂屋,吃饭的地方,往里一间是卧室。堂屋一侧是灶台,奶奶在灶台上忙,爷爷在灶屋烧灶。灶屋有鸡笼,灶屋又连着猪圈。奶奶喂了一头猪,养了一只下蛋鸡。堂屋和卧室的地面就是土地,猪圈的地面倒是铺了一层水泥,方便清扫,猪圈南侧墙脚有个孔洞,墙外连着一个粪缸,积的肥料归生产队所有。每天晚上奶奶都要把猪圈墙脚的孔洞用一个稻草把子堵住。奶奶年纪大了,一个傍晚忘记把孔洞堵上,结果钻进一只黄鼠狼,把下蛋鸡叼走了。当时生产队有规定,每户只许喂一只鸡。为此奶奶懊悔不已,责怪自己忘记堵上猪圈墙脚的孔洞。奶奶手很巧,只用一个鸡蛋就能蒸一大碗鸡蛋羮。后来我进城到武汉市读中学,毕业后下放到湖北省荆门县十里公社当知青。在当地听了一个“三句半”:生产队里死头牛,大家都不愁,只要有肉吃,去毬!家里死只鸡,全家老少都着急,一天一个蛋,可惜!这个“三句半”是讽刺一些人不爱惜公社生产队的公共财产,但也反映出社员家养鸡的重要性。许多社员少有现钱,舍不得吃鸡蛋,拿到供销社代销点出售,然后再买点烧菜的盐、点灯的煤油等生活必需品。
钱向杲(1849-1906),原名福荪,字仲谦,号鹤岑。常州府阳湖人。武进为常州府首县,因人口、赋税繁多,清雍正四年(1726)分为武进、阳湖两县。民国元年(1912)合并为武进县。
钱向杲光绪元年(1875)乙亥恩科江南乡试中式举人一百七十五名,有《九峰阁诗草》,署名“阳湖钱福荪鹤岑”。其中两首诗,与黄鼠狼偷鸭有关。
《有鸭畜之数十日,不忍杀,一夕为野兽攫去,赋此自笑》:畜老便惮杀,人人同此心。我虽号老饕,戕物每沉吟。百钱买得绿头鸭,爱他拍拍溪边狎。庖人请宰屡不应,留待嘉宾相款洽。何物妖兽窥肥鲜,见我不杀私垂涎。夜深月黑攫之去,空遗毛羽飞翩跹。仰天浩歌徒自咎,爱之不复加防守。我性虽仁仁近愚,乃知有物伺吾后。兽虽伺吾廉未伤,待我数月乃饱尝。世间万物非我有,百钱掷去何彷徨。
《俗有呼为黄鼠狼者,类松鼠而长,善盗鸡鸭,其毫可以制笔。突入室中,为家人所毙。佥谓前日之窃鸭者即系此物。因作诗以嘲之》:蠢尔微物胡为来,昨日得志乃祸胎。觊觎非分不知止,寝皮食肉谁尔哀。既有小鲜果汝腹,汝诚廉者当知足。一之为甚讵可再,天网恢恢汝自触。笔工制笔利而毛,细书可以穷秋毫。象齿焚身古有戒,汝不自秘灾焉逃。昨谓汝廉不汝责,今汝贪痴何足惜。姑借张汤磔鼠条,大警冥顽各敛迹。
这两首诗连起来看,诗人“百钱买得绿头鸭”,准备待客人来后再宰杀享用,便先养着,“爱他拍拍溪边狎”,哪知家里钻进一只黄鼠狼,把绿头鸭拖走吃掉了。可恨的是黄鼠狼隔天又来骚扰,被诗人的家人打死。诗人教训黄鼠狼,“尔微物胡为来,昨日得志乃祸胎。觊觎非分不知止,寝皮食肉谁尔哀”。结尾用张汤劾鼠典故,《汉书·张汤传》“张汤,杜陵人也。父为长安丞,出,汤为儿守舍。还,鼠盗肉,父怒,笞汤。汤掘熏得鼠及余肉,劾鼠掠治,传爰书,讯鞫论报,并取鼠与肉,具狱磔堂下。父见之,视文辞如老狱吏状,大惊,遂使书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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