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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4年前一个冬天的午后,2000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空气中充满了让人激动的新气象。对我们这群年轻的学生来说,更是几乎能听见血液里“咚咚作响”的鼓声。那个元旦的午后,注定将成为我和艾米都永远难以忘记的一个日子。
当时艾米敲门的时候,罗金山正在就人类在新千年究竟会往哪里去发表高论,黄文亮则摇着聪明的圆脑袋不以为然,伺机抓住他的逻辑漏洞,一举将他击到。李文奇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在观战。老王正在翻一本从我的书架上找到的席慕容诗选。而Alan,以一惯的姿势,靠窗站着,悠闲地看我们辩论,预备着看谁撑不住了,好上去助一把力。而我,时而满腔激愤,时而乐不可支,不时地拾柴加薪,火上浇油。想一想,那个时候的赵飞燕,怎么那么爱笑啊!是因为和你,和你们在一起吗?Alan!
我顺着罗金山半痴呆状的眼神,回头一看,进来的是艾米。艾米看见人多,怯怯地对我说:“飞燕,我没事儿,只是来看看你们宿舍谁有空,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唉,大元旦的,去什么图书馆呀”。我的心里正被快乐填得满满的,雀跃着说:“艾米,我们要去黄文亮的宿舍打牌,你和我们一起吧,正好缺一个人!”
黄文亮的宿舍楼挺远,在四楼,似乎离厕所不远,男生楼特有的气味,各位看官,你们都懂的。但是因为他们宿舍正好横跨在一个拐角上,比其它宿舍大一倍,所以成为打牌的首选战场。我们一级一级爬上阴暗的楼梯,进入杂乱的房间,开始酣战。
那天的牌局非同寻常,令人难忘。罗金山大失水准,不停地出错牌,平日里那一口能说会道的黄灿灿的大牙竟然忽然失灵,语无伦次,想关照艾米却完全不得要领。艾米几乎不会玩我们玩的那种“四带二拖拉机”的玩法,于是李文奇便不上场,在艾米背后窜来窜去,指手划脚地充当高参。而黄胖子,往常每当和我辩论到最激烈的时候,总会虚晃一枪,让我虚嬴,但是那天却表现得神勇异常。要不是Alan几次及时出言化解,他就会证明自己是宇宙起源领域的凯撒大帝。只有老王,脱了他的新风衣,穿着一件新毛衣,仍然用惯有的手法给我暗示,乘着罗金山发呆的当口,我们连坐几庄,赢得势如破竹。
打完牌后,罗金山坚持不吃饺子,要吃烤鲨鱼。吃完鲨鱼后我们就来到图书馆前的草坪上,准备迎接新千年的到来。我们围坐在草坪上,听Alan弹吉它唱歌,一首接一首: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穿过你的双眼的我的眼
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
如此这般的深情
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他的声音清亮中略带磁性,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像是要去向遥远的前方,深情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在清寒的风中,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涌动着青春的迷茫和憧憬。唱到高亢的地方,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
至少我还拥有
你化解冰雪的容颜
在夜色里,我看见艾米歪着头,注视着Alan,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晃动。她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流泻下来,遮住半边脸颊,眼睛闪着泪光,其实我也一样。等到新千年的钟声终于敲响时,我们欢呼雀跃,跨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纪!
那天以后,艾米自然地成了我们“群”里的一员。对于艾米,对于我的老乡们,我都因为将他们介绍给彼此感到自豪。因为艾米的加入,罗金山十分热衷于组织游园惊梦或是牌场鏖战的聚会,平时里一毛不拔的他甚至几次抢了老王为饺子买单的美差。
Alan,并无异常表现,他依然很忙,不但要做学生会的工作,出任吉他协会的副会长,而且加入了一位著名教授的课题组。因此聚会时时而在,时而不在,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一如既往的欢乐时光。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我们进入了大三,各自都进入了一种新的学习状态。罗金山的心思依然如司马昭之心,但也仅止于此。而艾米和我,也分别进入了著名生物学家金大辉教授和李子奈教授的实验室,开始解剖青蛙,养小白鼠。甚至我和她,相互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了,常常只在路上匆匆地打个招呼。欢乐的聚会越来越少,那些阳光下盛开的花朵,依然清纯而热烈,可是我们都无暇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地一起欣赏了。
Alan,还记得我们那些说不完的话,那些笑不完的笑吗?我们曾经那些开不完的花儿啊,如今它们在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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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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