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毕业三十年（三）

张士宏

2022年1月15日

在Danfoss公司的工作和生活虽然不足一年，确是我最初的国外生活，且格外多彩，记忆深刻。那一段不但面临着工作上的变化，还有生活上的方方面面要适应，可以说，那段生活很精彩。

Danfoss公司是丹麦最大的制造企业，当时大约拥有1.8万员工，其中近半在丹麦境内企业，还有多家企业在德国、北欧和东欧国家。当时还正在天津杨村建一个中国生产基地。这个企业的创始人于1933年开始创业，工厂就建在他的家乡丹麦ALS岛Nordborg镇的一个小村庄，曾经发明并生产汽车用千斤顶、电水壶等各种民用产品。二战期间曾经停产，二战之后获得快速发展，到60年代已经成为丹麦一个著名的大企业了。创始人60年代离世，他的夫人成为董事长，5个儿女持有股份，但当时只有长子留在公司工作，任副总经理。公司长期聘用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不断在调整改造之中，记得当时公司每一两个月就会收购一个新的公司，或卖出某一子公司。 Danfoss公司生产的产品有十余类，如农业机械、汽车零部件、空调冷凝器、液压机械、软件等。对我印象最深的产品是用于室内暖气的温度调节阀。丹麦和北欧地势偏北，北纬超过哈尔滨，因为海洋原因夏天不热，冬天也不很冷。夏天温度很少超过20度，基本在10-20之间；冬天多半在0度左右，极端情况也就零下10几度。因此丹麦室内可以长年使用暖气，而空调则是很少使用。暖气温度调节是靠一种热敏元件制成的多级调节控制阀，一般有5挡，这个产品几乎可以在欧洲各个国家的旅馆和公用室内都能发现。温度调节阀的外套是由公司冷锻厂生产的。冷锻厂主要生产汽车零部件，冷锻技术在当时是很先进的汽车零部件生产技术，我国还没有获得多少应用。

我的新工作在Danfoss公司冷锻厂L31车间。我的老板Viggo Maegaard博士是冷锻厂技术部负责人，毕业于丹麦技术大学（DTU）材料加工工程系，导师是国际著名的Wanheim教授（中国人称他老万）。Viggo领导冷锻厂技术部负责开发冷挤压新产品工艺设计和模具设计等工作。冷锻厂L31车间内相邻还有Danfoss公司的模具厂，其负责人T博士也是丹麦技术大学老万的学生，他在职读博期间发明了著名的钢板缠绕式预应力冷挤压模具（StreCon），公司后来成立了专门的模具厂开发生产这种模具，销往欧洲各地很多冷挤压企业。我们所用的冷挤压模具都是利用StreCon生产的标准模具套，只需改变腔内凹模就可以了。那时有限元模拟方法还没有得到企业的实际应用，工厂设计模具主要还是人工设计+物理模拟试验。我的工作是设计一套以上限法为理论依据的工件塑性变形应力计算软件，用于冷挤压工艺设计和模具设计，预测模具所受应力情况和判断设备吨位。冷挤压零部件可以分成几种典型形状的零部件及其组合，工艺也可以分成若干类型。将每种类型挤压件及其相应挤压工艺方法，应用上限法计算塑性变形、应力分布，获得相应的数值计算方法，编成软件，就可以用于工艺和模具设计了。为了检验算法的正确与否及准确性，我设计了几套典型玻璃钢模具，用于挤压物理模拟试验。物理模拟之后设计加工了几个实际冷锻件的生产用模具，送到瑞典工厂完成热处理，就可以用于冷挤压生产了。为了物理模拟实验，购买了一批丹麦专门生产的塑性泥（Feila），就可以做实验了。在冷锻厂的实验中，一直获得了同事Dag Nielsen的帮助。塑性泥物理试验方法是Wanheim研究开发了几十年的技术，他的实验室研制了多种实验装置和设备，其最重要的发明是所研制的专用塑性泥。这种塑性泥是以高岭土为主要成分，添加了一些其它成分，可以在300多度熔化，因此便于铸成各种形状的棒材、板材和型材。其性能与金属非常相似，但只有钢的强度千分之一。其应力应变曲线与钢材很相像，有屈服点，也有硬化，因此特别适合进行金属冷锻件的挤压、轧制、锻造、平面应变挤压等试验。另外，应用玻璃钢等制成透明模具，可以直接观测材料变形过程。塑性泥还可以制成多种颜色，其截面或表面的材料流动过程及变形后的流线都可以观测和计算，因此可以计算应变，预测应力，判断模具各处受力情况。为了进行专门实验，他们还研制了多种实验设备，适应于各种不同实验。为了学习掌握这些技术，我在3年后离开丹麦之前，又专门到DTU这个实验室学习了一个月，参加了一项欧盟项目的部分实验，认识了那里的老师和博士生。Danfoss冷锻厂和模具厂在2000年后独立建厂搬迁到Jutland岛中部的Kolding了。

在Danfoss的工作还是挺开心的。我到位后没几天就是暑假了。丹麦每年有35天有薪假期，职工们有休假自由，暑期7、8月份是他们最爱的度假季节。Danfoss公司干脆停产3周放假。我由于到位不久，公司安排我到人事部值班室与人力资源部的一位老大哥一起工作。当时我也只能学习一些相关资料。但那些天和他在一起也很有收获。一是我开始接触了Internet。当时公司提供局域网的计算机和Email，但并没有连接外部网，不能上Internet。但人事部的大哥有上网的机器，我还是最初了解了一些Internet的情况。二是我和他交了朋友，他给我介绍了很多丹麦和欧洲的情况和习俗，还请我去他家做客品尝他夫人做的丹麦糕点和餐食。

我是公司第一个中国员工，那时ALS岛上也没几个华人，公司的同事对我非常友好。我到位没多久，冷锻技术部的同事们就集体邀请我去城里喝酒。每个星期四是岛上的Long Thursday, Sonderborg城内的餐馆酒吧几乎彻夜开放。下班后，同事们开车一起先去打保龄球，然后一起晚餐，喝红酒。正餐结束，开始去酒吧喝啤酒，听音乐。快到午夜了，我困得不行，同事们打电话让夫人开车来接人，也顺路把我送回家。还有几个年轻同事开始下一个节目，去跳舞了。

     在Danfoss公司冷锻厂汇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