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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与我小学是否算同过学,我已经不敢肯定了,那时我们小学可能也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与她从来没有过交集,关系开始密切是从中学开始的,我们在一个班。实际上我家与她家住得也不算很远。中学的时候,她去学校的路上稍微绕一点路便会经过我家,所以我们几乎每天都一起去学校,而且都是她来叫我的,然后我们再一起叫上凤仙去学校。记得中学的时候我和玲、凤仙还有燕子四个算是结成了一个四人帮,凤仙退学那年我们四个一起到照相馆照了我小学和中学期间唯一的一张同学的合影,那时还没有拍毕业照这一说,所以四人帮的那三个我都是要写一写的。
玲是我们四个里面最漂亮的一个,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小名就叫三三,上海话的发音类似于珊珊,倒也好听,我们都这么叫她。珊珊家有四姐妹,比我们家还多一个,她前面有两个姐姐,当时都已经工作,一个去了农村,另一个在工厂,是当时上海最典型的小孩分配工作的样本,按当时的分配原则,到玲要工作的时候她便属于“软档”,即介于去农村和工厂之间,往左一软就下乡,往右一软便去工厂。一般的家庭,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多选择尽可能留上海。比如我们家,我姐姐因身体原因已经留上海了,我属于硬档要下乡的,其实我从小早已做好去农村的准备了,因为没得选择,但到我妹妹的时候她便属于软档,所以我曾经一直打算到一个远一点的标准农村去,这将给我妹妹分配的时候留上海创造一点有利条件,可以进一个好点的单位。不过她们家的情况因为还有一个妹妹却变得有点微妙,如果玲留了上海,她妹妹便成为硬档去农村了,如果她去了农村,则她妹妹会作为硬档留上海。印象中她妹妹比她小挺多的,大概家里比较宠老小,玲的父母好像都希望她能去农村,可以让她妹妹留在上海。我记得玲为了这个好像一直心存不满,认为父母偏心,只为妹妹考虑。她的这一点我是很不以为然的,觉得为自己妹妹牺牲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也可能是她父母在这一点上有太明显的倾向性让她心里不高兴。好在其实我们最后都不用再下乡,也不用为究竟给自己的妹妹留个软档还是硬档去操心了。
自从玲上学来叫我一起走以后,她便成了我去上学的钟了,我形成了对她的依赖,自己不再去关心上学的时间,往往在上学前的那点时间还捧着一本小说读,一直等她来叫我才背上书包去学校。结果有一天玲生病不去学校,那时候也没电话之类的,我不知道这个情况,在家里看书看得入迷,不觉早已过了上学的时间,等自己发觉竟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了。不过从这个事情其实可以知道,平时玲是个特别认真仔细的人,不会出什么大错,可惜玲大概就是因为太认真,缺少一点灵活性,所以在学习上总是不能学得轻松自如,而她又特别想学得好一点,便老是怨自己太笨,经常夸我学习好,还老要问我为什么就能学得那么好呢?弄得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不时夸一下她长得漂亮。不过玲真的是个没多少自信心的人,即便是对自己的漂亮也不那么自信。她的脸上有一颗黑痣,稍微有点大,印象中后来挺有名的一个漂亮女演员曹颖脸上就有颗痣,玲的那个痣位置和大小都与曹颖的差不多,我们都说这是美人痣,可玲却对这颗痣耿耿于怀,认为有了这个痣便不漂亮了。
一天,玲很神秘地告诉我们,有人给了她妈妈一种药膏,可以把脸上这颗痣点掉,她准备在星期天的时候就实施点痣的计划。当时自己也有点医学常识,知道她那颗痣是在脸上的三角地带,有许多神经,这样贸然点痣似乎有点危险,劝她别干,要实施也最好去医院,还一再告诉她,自己觉得这颗痣长在那里一点不影响美观,还挺漂亮的。可玲没有听我们的劝,很坚决地实施了她的计划。周一再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盖着一块纱布,一个星期后那块纱布拿下来,我们看到痣果然没有了,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痂。我很担心地问玲,是不是会留下疤痕,我认为要是有疤痕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那可比美人痣难看多了。玲说只要注意别吃酱油等会留疤的东西,应该是没有疤的。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有道理,不过感觉要没了用酱油红烧的菜,好像就没多少好吃的东西了。唉,漂亮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段时间是我们学工的时候,有好几个学工的点,我恰好与玲分在一个点,是在一个手套厂当操作工。其实学工很有意思,记得当时凤仙竟被分去学木工,一个女孩子学习锯、刨、打榫头这种技术活,好在凤仙确实能干,竟能把这些活干得像模像样的,学工结束的时候,她的作品就是一个全部是自己动手做的小板凳。而我们在手套厂却没有多少技术可学,工厂的产品是白纱线织的劳动防护手套,我们主要的工作是配合师傅看着十几台编织手套的机器,其实没有我们,这些机器一个师傅也看得过来,我们来了则可以帮助师傅在纱线用完的时候换上新的纱锭,织完的手套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一个个叠起来,然后十二个一打捆扎好。学工劳动结束的时候,我学到的最大技术是会修补手套上那些小的洞,因为偶尔机器的钩针出了问题手套会有跳针的情况出现,对于一二针跳针可以修补一下看不出来的,严重的只能把手套拆了。第二个技术是叠手套,这虽然不是什么高难技术,但手套那五个手指叠起来经常是歪歪扭扭的,后来我则学会了把织完的手套放在胸前轻轻一抹就变得平平整整的,叠起来非常漂亮整齐。学工的时候要在厂里吃一顿饭,我比较偷懒,便吃工厂食堂的饭,玲因为要忌酱油,便每天从家里带菜,本来家里带菜都能带点好吃的,可看她带去那些清水寡油的东西,还是很佩服她为了美肯吃那些苦。
悲催的是,当玲脸上那个暗红色的痂褪去的时候,不仅仍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而且那原来痣的黑色并没有全部去除,还是可以看到褐色的一个点。这让玲非常沮丧,无论我们怎么安慰她说比原来的痣已经好多了,她还是非常难过郁闷。据说后来她去咨询了给药膏的人,人家说她脸上的痣太大了,点一次不能去根。让我没想到的是,大概半年以后,玲竟然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却又一次用药膏去点她那颗没去除干净的痣,为了保证效果,她用了更多的药膏,谁想用太多了,反应很大。我发现玲2天没去学校,便约了凤仙和燕子一起去看她。来开门的玲让我们大吃一惊,她的半边脸肿的老高,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她告诉我们,这次实在没脸去学校了,只好请几天假,等脸上的肿消下去再说。我不记得这次玲究竟请了几天假,但清楚地记得她的痣总算彻底消除了,只是脸上也留下了一个比原来的痣大得多的疤痕,虽然到我们中学毕业的时候那个疤已经比较淡了,但那个位置上的皮肤却还是有点高低不平。我一直认为,玲原来那颗美人痣其实挺好看的,那个痣让她的脸显得生动而有特色,现在这么一个不太明显的疤痕,真的破坏了原来的漂亮。
高考的时候玲考上了一个技校,2年后便进了一个工厂,不过她应该还是比较满意的,这毕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去纠结究竟下乡还是进工厂了。记得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曾把班里一个很能干的男生介绍给玲。我们班许多同学都是往届生,年龄差距有十岁,那男生应该比玲大4、5岁,蛮般配的。当时我的一个想法,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挺靠谱的,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两个都是我的朋友,而且都有我欣赏的地方,他们要是走到一起,我下次看他们的时候,便一次把两个都一起看了,哈哈!其实私底下我一直认为,玲自己没有读大学,但至少应该嫁给一个大学生,也许是凤仙的婚姻让我有点惋惜吧。给他们介绍的时候,我特别对男方强调:对方是我中学同学中最漂亮的一个!对玲则强调,那男生是我班里男生中最能干的一个!他们见面后好像交往约会了几次,但大约一个月以后却分别告诉我,不想与对方继续下去。其实我觉得他们的矛盾根本算不了什么,大概就是互相没看对眼,人的缘分真是没办法!玲后来结婚找的老公也是大学生,这让我很欣慰,她老公最初在上海一个设计院,不过很快便去深圳打天下了,几年后玲也去了深圳,但那以后却再也没与我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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