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美国著名的图书馆学情报学家兰开斯特（F.W.Lancaster）曾预言“无纸社会”即将到来，其主要观点是：在新兴的电子载体的冲击和影响下，传统纸质载体最终将被淘汰并退出信息交流的历史舞台，电子载体将成为继纸质载体之后的主要载体。当时在图书馆界引起不小的振动，我记得围绕这个预言产生过许多相关论文，有反驳的，有赞成的，有提出对策的。几十年过去，电子载体的文献果然越来越多，数字化以比人们想象更快的速度迎面而来，但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兰开斯特的预言的“无纸社会”却并没到来，现实的情况是，出版的书刊报纸比以前更多，即使有各种电子文献能方便地传输，但甚至连公司机关的办公用纸也没有减少，倒是因为打印复印越来越方便而增加了纸张的使用量。所以后来图书馆界似乎松了一口气，更多的论文开始描绘电子文献和纸质文献长期共存的远景。有一个被较多人接受的观点是：在文献的整个发展过程中，文献的载体是有过多种变化的，但每次的变化，从来都不是一种载体把另一种载体消灭，而是与其共存。

       文献的不同载体将共存，这个观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兰开斯特的所谓无纸社会不可能弱智到指纸质的图书之类都消失了，应该是指电子载体的文献将取代纸质载体成为信息传递和交流的主要载体。从这个意义上说，纸质载体其实是第一次遇到强有力的挑战并动摇了它主要文献载体的地位。之前出现的缩微资料、音像资料之类的，都只能作为对纸质文献的补充和丰富。而电子载体的文献却完全集成了纸张、音频、视频和缩微等文献的特点和主要优点，所以早晚会成为信息交流的主要载体。而目前能看到诸多论述纸质文献仍受欢迎的论文，包括相关调查等其实都在有意无意回避这一点。说实在的，这个事实对图书馆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明显图书馆将不再那么重要了，倒是那些数据库商、网络公司将取代图书馆原来扮演的角色。但其实想想这几十年自己所读的书，也越来越多是看电子版了，所以历史潮流并不会按照人的意愿改变方向。

       今天看到了一组照片，突然想起了这些关于“无纸社会”的观点，看来图书馆界还在津津乐道的电子文献和纸质文献将长期共存的预测更多的带着一种一厢情愿的色彩。这些照片是荷兰摄影师 Reinier Gerrtsen 起始于2012年的一个私人拍摄项目“The Last Book”，　相关介绍说：“这一组照片拍摄于北京、巴黎、伦敦和纽约的地铁。在过去5年中，随着 iPad、智能手机的发展，实体书的印刷和消耗量越来越少，我所想做的，就是在纸张书籍最终消亡前，记录下地铁这样公共空间中人们阅读的历史。”摄影师在4个不同城市的地铁中拍摄人们专注读书时的样子，藉此记录纸张书籍最终的时刻。

        我想，纸张书籍的消亡应该不会，把这些人所看的书定义为“最后的书籍”也是不准确的，不过从摄影师的立场看，以后要拍摄地铁中捧着纸质图书阅读的人，这样的机会也许会越来越少，更多的人将拿着手机、PAD之类的电子产品阅读，从这个意义上说，艺术家对书籍走向的直觉还是更敏锐一些。而图书馆界其实可以做的事情应该更多，可我们几乎总在适应或迎合数字化的大潮，而忽略了记录和保存的事情。

图片来源leica.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