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

刚才和一朋友聊天，话说这位朋友是国内大型国企上市公司的老总，有着几十年的工作经历，伴随着国企的兴衰起起伏伏，历经坎坷，最终修成正果，拿现在的眼光看绝对是成功人士。

老总跟我聊天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德国读博士的儿子学业上出了点问题。儿子其实一直是好学生，一路过关斩将，成功获得了国家留学基基金委的资助来到了德国攻读博士，一直是全家人的骄傲。但也有个问题，按他父亲的话就是太自我，太有自己的主意，听不进父母的忠言逆耳。最近遇到的问题是，这个学生就研究方向和课题组的小导师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小导师建议他沿着某个方向做下去，这个方向按这个学生的感觉是，全新的知识，全新的领域，没什么基础，做起来难度很大，甚至觉着这个方向没什么意思，于是很想坚持原来自己熟悉并感觉很有前途的研究方向。就这个分歧，双方僵持不下，最后闹到了大导师那里，大导师当然是站在小导师一边。据这个学生讲大导师发话了，想让他从博士转成硕士一年以后毕业。而学生并不甘心，一怒之下，准备联系其他大学，换导师重新攻读博士。事情到这个地步把这位父亲急得焦头烂额，几次跟儿子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儿子不但听不进去，反而逆反心理越来越强，警告他父亲说，不要逼我！

事情的大概经过就是这样，老总实在没招了，给我打电话，看我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说实话，我听到的也只是一面之词，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我尝试给提了个建议。我给这个学生的建议是这样的：即使你跟你的小导师的矛盾再大，能大到什么程度？无非是研究方向上理解的不同，这个是可以讨论，可以商量，可以妥协的。你不想做这个方向的原因是什么？如果是因为这个方向的知识你很陌生，没学过，太难还不敢挑战自己，因此放弃，那这就是你的问题。读博士哪有那么轻松的？如果什么问题都那么容易解决，还用得着你来读博士吗？另外你说这个方向没有前途，你的理由是什么？你对这个方向的了解到底有多少？比你小导师还多吗？如果没有，那就虚心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你会逐渐加深对这个研究方向的认识，你的研究兴趣可能也会一点一点培养起来。你说你的小导师记仇，之前跟他意见不合他会记恨学生。我想问的是，小导师为什么要记仇，记仇学生，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哪个导师不是希望自己的学生尽快出成果，尽快毕业？

因为听学生的父亲讲，学校可能会在月底决定到底是不是让这个学生继续读博士还是转成硕士。这个当口，我建议这位学生，即使你真的想离开也没必要跟原来的导师闹得很僵，因为学术这个圈子就那么大，就算你联系新的导师，新的导师也会跟你原来的导师了解情况，好事，坏事，什么也瞒不住。所以，你现在最好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大导师，小导师再认真谈谈，放下自己所谓的自尊心，就自己之前至少态度上的不礼貌道个歉能怎样？如果可能，表达你还想继续在这里读博士。即使退一万步，导师们仍然拒绝了你，也希望他们能帮忙联系一下别的大学，别的导师。老外绝大多数还是就事论事，不会跟一个学生小肚鸡肠。你这么做不是证明你屈服什么“强权”了，而是你像一个大人一样成熟地面对了你遇到的问题，并尝试主动解决问题。这是一个成人应该具有的素养。话说在欧洲读博士，博士已经不仅仅是学生身份，某种程度上而是一份工作。

当然话说回来，在国外留学的大小留学们其实也不容易。环境的陌生，学业上的压力，知心朋友的缺少，再加上望子成龙的父母们的不了解具体情况而恨铁不成钢的批评甚至责骂，很多学生是处于一种很孤独无助的境地，如果自我调控的能力再差，很容易做出极端的行为。所以家长们应该给孩子们更多的鼓励和宽容。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问这位老总您这么多年成功的秘诀是什么？老总还是很谦虚说，这么多年走过来我之所以做得还可以，最大的秘诀就是听话。老实说这样一个答案着实让我差点没笑出声来。老总接着解释说，听话就是：在家听父母的话，学校里听老师的话，单位里听领导的话。听到这个进一步的解释，我实在忍不住笑喷了。我说这个秘诀也有点太俗了吧。老总回答说，不要笑，我说的听话，不是凡事不加思考的言听计从，而是能听进去父母，老师，和单位领导的话。我们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父母，老师说的话会害我们吗？不都是为我们好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耐点心，揣摩一下他们的话的价值，为什么一定要逆反？为什么一定要撞南墙才回头？这跟独立思考有什么矛盾？话说任何逆反心理都是软弱和求助的表现。单位领导的话其实是同样的道理，这里有更大的智慧。不是我们选择生活，而是生活选择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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