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赊刀人

记得我小的时候，村子里偶尔会来一个神秘的人，走门串户赊给你家一把钢口非常好的菜刀。那个年代，菜刀是非常重要的生活工具，价格也不菲。赊刀人通常会说一些很奇怪的预言，比如说，这把刀现在赊给你家用，不收钱，当猪肉的价格涨到十块钱一斤的时候，我会回来收刀钱。大家都将信将疑，要知道当时的猪肉，最好的里脊肉也不会超过一块五，猴年马月能涨到十块一斤啊？面对猜疑，赊刀人并不过多解释，刀放下，人扬长而去。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

有人说，会不会是骗子，或者小偷儿什么的？借赊刀为名，走门串户是为了踩点，一旦有机会就会潜回来偷东西也说不定。于是，赊刀人走后那个把日子，大家的警惕性都很高，本来是夜不闭户，睡觉前大人们都会门前屋后认真检查一番，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大人们也会特别叮嘱孩子们，小心排花的，不要让人摸你的头，一摸就会变傻，人家让干啥就干啥。似乎，赊刀人跟拍花的是一伙儿的一样。

一年过去了，猪肉还是一块，赊刀人没回来；两年过去了，猪肉还是一块，赊刀人当然不会回来；十年过去了，猪肉涨到五块一斤了，大家开始有些担心，赊刀人是不是要来了？二十年过去了，猪肉涨到了十块。赊刀人的预言成真了，而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赊刀人的承诺，那把钢口很好的刀，陪伴了一家人二十年，早就破旧的不成样子了，当废铁卖了也说不定。而赊刀人，仍然没有回来。神秘的赊刀人，愈发神秘。

二十多年以后的一天，我问过父亲关于咱们家赊的那把菜刀的事情。父亲说，赊刀人，是不会回来的。我们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可能就是好心人想帮助，接济一下暂时贫困的人们。赊刀，猪肉涨价十倍的预言，只是一个让你容易接受的理由。父亲如是说。古代的侠客，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陈丹青说，现代社会的快节奏，高速度发展，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每个现代人会觉着人的一生会显得非常短，很快会过完一生。很快就要到2022年了，我突然觉着每天的日子跟2012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跟头把式的十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小时候，老师在课堂上带着我们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奔向2000年。2000年已经是22年前的事了。赊刀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