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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什么是“象压塔”?
接触高等教育学科,参加了院里举行的博士论坛,其中有一个博士的论文内容涉及到了“象牙塔”的问题,针对这个问题,许多博士讨论的非常激烈,我当时感觉到这或许是高教领域的热点问题?大家各自都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我当时对“象牙塔”的概念不是很了解,毫无自己的观点。在我看来“象牙塔”就是远离世俗生活,把自己封闭在小空间里的一种生活。而当时却弄不明白人们为什么把大学也称作“象牙塔”?通过一个学期的读书、学习,我似乎对这方面有了更多的了解。通过读书加上自己的理解,我将对“象牙塔”的理解整理如下:
在汉语中,象牙塔原指忽视现实社会丑恶悲惨之生活,而自隐于其理想中美满之境地以从事创作,意为超脱现实社会,远离生活之外,躲进孤独舒适的个人小天地,凭主观幻想从事写作活动;外延涵义主要是“比喻脱离现实生活的文学家和艺术家的小天地”。在高等教育史上,高等学校向来以传播高深学问、从事纯学术研究为己任,而远离社会现实,因而被誉为“象牙塔”。
西方大学象牙塔的精神传统为纯洁、典雅、高贵、神圣之义。“塔”具有内敛性和神秘性的文化内涵,而“象牙”则象征着洁白、高贵、神圣、坚韧等品性。象牙塔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个象征, 它提醒人们, 大学是探求高深学问、追求真理、关注人类命运的场所, 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精神殿堂, 失去这一内涵, 大学将失去存在的意义。真正的教育的终极目的从来都是对于人的完美性的追求。
2、中世纪大学为什么被称作是“象压塔”?
从以上对“象牙塔”的理解来看,中世纪大学之所以被称作是“象牙塔”,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
首先,中世纪大学拥有自治的传统,办学相对独立。中世纪大学是“学者和师生”型社团机构,在与教权和王权的斗争中争取自身的独立。就像13 世纪末多米尼克修会修士、爱尔兰的托马斯所描述的那样景象:“ 巴黎城就像雅典, 分成三部分: 第一, 商人、手工业者和普通百姓, 名为大城; 第二, 宫廷周围的贵族和大教堂, 名为旧城; 第三, 大学生和教员们, 名为大学。” 由此, 大学才会具有成为象牙塔的条件, 否则, 只能是一个附庸机构。
其次,中世纪大学将研究高深学问作为一种崇高的生活方式,甚至是“为了学术而学术” 。在学术问题上, 学者们是一个自治团体, 可以单独解决这一领域的问题, 因而, 有时人们也将大学称作学者的王国。随之,学者们也得到了另一种权利——学术自由,即学者们在科目的教学中可以自由讨论。美国当代学者约翰
· S· 布鲁贝克曾写过一本《高等教育哲学》。他认为, 大体上, 大学确立它地位的主要途径有两种, 即存在着两种主要的高等教育哲学。一种哲学主要是以认识论为基础, 另一种哲学则以政治论为基础。根据认识论的观点, 大学存在的目的就是以“ 闲逸的好奇” 精神追求知识, 追求高深学问。根据政治论的观点, 大学探求深奥的知识, 不仅出于闲逸的好奇, 而且还因为它对国家有着深远影响。
可以发现, 中世纪大学作为传承和发展文化的机构, 其存在的哲学基础开始时就是认识论的, 它是一个按自己的规律发展的独立的有机体。这时的大学相当重视纯学问的研究, 以追求真理为目的, 以至于有些“ 两耳不闻窗外事” , 看起来像完全脱离了校外的时事一样。
在西方高等教育历史上,从中世纪大学产生到19 世纪中后期,高等学校基本上处于封闭的状态。早期的西方大学曾经具有与社会保持一定距离、在反对教会势力与王权势力的过程中维护大学自治、学术自由的历史传统, 若将这一时期的大学称为象牙塔, 这应该是一个褒义的比喻, 是一个美好的称誉。
3、你怎么看待大学的“象压塔”现象?
象牙塔在现代大学中处于严重缺失状态。由于缺乏象牙塔的指引, 大学理念变得模糊起来;由于缺乏象牙塔的规则, 大学的逻辑与社会的逻辑越来越趋同。美国学者布鲁姆在目睹美国大学与社会的过度结合之后,发出哀叹:"大学必须抗拒那种事事为社会服务的倾向,”因为“大学必须蔑视公众舆论,因为在其自身内就有着自治的渊源,即按照自然去追求真理、发现真理。”
在缺失象牙塔的情形下, 失去独立的文化灵魂和学术传统的大学就会扭曲与变形起来。日本文部省在对1967 年后20 年的教育反思中, 认识到大学在为了迅速赶超工业文明而急功近利之时, 却忽略了大学精神之建设, 致使青年一代变得更加沉沦,臭名昭著的奥姆真理教的成员中竟然有相当部分是日本各大学的尖子学生, 他们仇视社会与人类, 做出反文化与反人类之恶行。
反观中国,中国人对大学走出象牙塔的呼声更加强烈。
一位北大的博士对《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说:“综观世界各国的大学,没有一个国家会像中国大学拥有如此多的校办工厂。”这让我们想到了《日瓦戈医生》中的一句话:“一个崇高完美的理想会变得愈来愈粗俗,愈来愈物化,这种事物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希腊就是这样变成罗马的……"这似乎正说明了目前中国大学的状况,只不过我们知道希腊可以变成罗马,却不知道我们的大学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场所。在一份高等教育通讯上,各位学者正在讨论中国大学应该如何更加紧密地与企业结合。正如学者张汝伦所说:“60年前,人们因为国难深重,偌大的校园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才冲出书斋,今天的大学真的又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或已无需一张平静的书桌了吗?只要在大学校园里走一圈,不难得出答案:公司、商行、卡拉OK和超市乃至歌厅舞厅和酒楼,大学一概不缺,惟独缺乏它自己的理念。”面对如此严峻的现实,我们必须认真思考以下两点: 首先,中国的大学是否应该重建“象牙塔”,重塑“象牙塔”精神?
我国传统文化中, 除了战国时代仅在有限的范围内有“ 百家争鸣” 以外, 历来缺少学术自由的环境和传统。中国古代的高等教育系统往往同政治联系太密切, 受政治因素干扰太多在学术上, 即使有学术之争, 也往往上升为政治之争。在中国历史上, 多的是忠君死节的烈士, 缺的是为学术献身的勇士。从这一点来说,象牙塔精神本来就是缺失的,何谈走出象牙塔?20世纪早期, 以北京大学为代表的一批大学, 实施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宗旨,既促进了学术的繁荣,也初步形成了一种象牙塔精神, 并为以后的大学建立了一种典范。但由于接下来的战争及内忧外患的冲击, 使得大学很难做到如蔡元培先生所说的以“ 探求高深学问” 为宗旨, 甚至于“ 华北虽大, 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1949年以后, 大学有一段时间的稳定发展, 但也是好景不长, 相当一个时期内政治运动又过多, 知识分子被当成“ 臭老九” 来批判,甚至被当成异己分子, 知识的尊严遭到践踏。这些给大学的发展带来了极为不利的影响, 使大学无法安心“ 为学术而学术” 。
其次,大学在社会中充当何种作用?
真正的教育的终极目的从来都是对于人的完美性的追求。就像康德所说的:"人不应该被作为手段,不应被作为一部机器上的齿轮。人是有自我目的的,他是自主、自律、自觉、自立的,是由他自己来引导内心,是出于自身的理智并按自身的意义来行动的。"尽管这种理想在现代社会被不断扭曲,大学越来越被看作职业训练场所,但是对于那些真正具有良知,对于人类抱有深切忧患意识的教育家来讲,大学必须保持"对人的培养"这一根本性原则。
中国的高等教育在此时被前所未有地进行扩充,它的任务是"科教兴国"与"拉动国民经济增长,扩大内需"。历史告诉我们,当教育过于执着地为别的目的,而非自身服务时,它的效果往往很糟糕。我们错误地估计了教育对于刺激经济的作用,真正的教育应该是发挥长远的作用,而非短期内的效益。
任何一所优秀的大学都应以培养学生这种不懈地对于生命本质的追求为自己的责任。这种精神的培养关乎到生命的全过程。人不仅仅是动物,生命从一段黑暗到另一段黑暗,这中间他们有幸走过一段光明的称作人的道路,因此,他们应该在这段光明之中,探究人的意义,寻到灵魂。而理想便是灵魂生活的寄托。 哈佛校长陆登庭在北大讲演时说过:“大学帮助学生寻求实用和令人满意的职业是必要的。然而,更重要的是,大学教育的杰出性是无法用美元和人民币来衡量的。最好的教育不仅使我们在自己的专业中提高生产力,而是使我们善于观察、勤于思考、勇于探索,塑造健全完善的人。它帮助我们的科学家欣赏艺术,艺术家欣赏科学,它帮助我们看到用其他方法无法掌握的不同学科之间的联系,它使我们作为个人和我们社区的成员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中国大学今天最缺乏的还是自身精神传统的建立, 建设属于自己的象牙塔, 重新确立属于大学自己的纯洁的精神领地, 并不意味着大学存在形态回复原初状态, 更多的是要重塑自己的一种内在的精神品格。历史告诉我们, 当大学不能够建设属于自己象牙塔的时候, 大学就会元气大伤, 而其它建设项目的效果往往会更为糟糕。
走出象牙塔并不意味着就是放弃象牙塔的精神实质, 象牙塔的精神理念依然是当代高等教育的核心和灵魂所在。时代的任务是既要建立象牙塔又须走出象牙塔。只有当我们的灵魂里携带着象牙塔精神再走出象牙塔去, 我们才能走得好。即便是一所普通地方院校, 象牙塔精神也应存于校园之中。高教理论界开始注意到“为什么西南联大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能取得举世瞩目的辉煌成就?而今天在一些发达地区的高校里, 物质条件那么好, 却作为无多?”这的确与缺乏某种象牙塔的精神气质有极大关系。所谓大学非“大楼”而是“大师”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可以挥金如土地建造一流大楼, 购买一流设备, 但若没有养成象牙塔的精神氛围, 所有这些都会变得死气沉沉。成功大学的最大秘密与其说是使“精神物质化”还不如说是使“物质精神化”。只有灌注了某种精神之后, 校园的一切才变得有了生气, 成了积极的教育因素。
http://www.gmw.cn/02sz/2001-08/10/08-2C2D753D04A6D5C248256ACE0027150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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