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雨，历来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可是，由于近年来出现了2011年的“6·23”，2012年的“7·21”，还有今天的“7·20”，大雨开始也成为有关北京的一个话题。

在我的模模糊糊的印象里，我跟随母亲和祖母从老家来到北京，似乎是到北京的那天，北京就在下雨。父亲找来黄包车，这虽然不是北京的称呼，但家里人还是这样称呼这种载客人力三轮车，我与祖母坐在一架车里。因为下雨，三轮车夫找来一块雨布，似乎是刷了桐油的一块雨布，挂在我和祖母的前面。

似乎能称得上成了灾的北京大雨，我印象中最清楚的是在1959年。那一年夏天，祖母刚刚去世不久，天上就下了一场大雨。我印象中，我家住宅楼前面的空场全是积水。于是，有小朋友把工地用的脚手板，搬来两块，交叉着搭成一个十字，小朋友就坐在这个十字交点上，用一根木棍撑着在雨水中划行。我不记得我是不是也坐过这样的十字木筏，但是我记得穿着普通的短裤，趴到水里模仿游泳。那水不深，也不浅。站着到大腿左右，如果趴在水面上，手正好可以够到水底。那时我根本不会游泳，所以用手在水下的地面挠扯，身体可以前行。这便是我所说的模仿游泳的动作。

1963年，又是一场大雨。我家已经搬到海淀镇西大街95号。那是在海淀邮电所的后面。我们家后面是一个高坡。家里的后门比家里的地面要高好几个台阶。因为公共厕所在后门外，所以不得不使用这样一个后门。那年下大雨，雨水可劲儿地从后门往屋里灌。父亲当年在外地，家里就我和母亲，可能还有弟弟一起向外淘水。因为这样的地势，我们家常年的墙壁上都是有点潮湿的。我睡觉贪凉，经常把腿靠在墙上。结果时间不长，膝关节处就开始发酸发胀。有人说，这是风湿性关节炎的症状。我不知道这种病的厉害，也没当回事。母亲觉得这应该当回事，但并没有带我去医院，而是在海淀西大街一个私人开的正骨诊所去治疗。我从来不知道关节炎还可以用正骨来医治。结果，那位老大夫手上很有把子力气，把他的胳臂放在我的膝弯下，然后用力压我的小腿，把我的小腿往大腿方向并。这个滋味估计不是太好受。老大夫劲头不小，压了时间倒不多。他治疗结束了，就说没事了，回去吧。结果后来还真没什么事了。再也没感觉膝关节有任何不适。至今我怀疑的是，我当时得的是关节炎吗？如果不是，为什么膝关节会有酸胀的感觉？如果是关节炎，为什么这种土办法就能治好？我至今也没找到答案。

后来多少年，北京就是一个字，旱。总不下雨，下也下得不多。然后北京的地下水的水位逐年下降。再碰上大雨，那就是2011年了。

那年，老伴在武警总医院住院，我住在老伴单位的一个二层的办公室里。那个楼房房顶的防水做得实在很差。一到下雨就漏。6月23日下雨，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我陪着老伴在病房里聊天。突然间天被乌云遮住，一片漆黑。等不多会，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下了足足四十分钟才停下来，一时间。永定路上的车辆立刻饱和了，动也不能动。我是徒步走回住处的。一进屋，不光看到地板上都是水，而且天花板上的白灰皮几乎全部脱落，都落到了地板上。床也淋得精湿，上面铺的褥子全部都湿透了。我只好把湿透的被褥撤下来，找个稍微干松一点的席子铺上去，在上面凑合了一宿。

后来，从网上买了人家盖大棚用的塑料布，想苫盖在房顶上，但因为房顶面积实在太大，铺上的塑料布很容易被风刮起来。尽管在很多地方都压上了砖头，但效果依然很差。北边来的风一刮，塑料布瞬时被撕得成了碎片。大约百十元钱的功夫算是白搭了。2012年，很快搬出了这间抵挡不住任何雨雪的屋子，总算不再为下雨担心发愁了。

老伴娘家曾经住在永定河边。那时还没结婚，一到下雨，她就担心永定河发大水，担心河水漫过堤坡，把她们家给淹了。所以一到雨季，她总是心神不定，坐卧不宁。后来总算把岳父、岳母接到我们身边，这样的担忧就不复存在了。不过，说实在了，永定河发大水早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在她所担心的那些年里，永定河其实真没发过大水。她之所以依然担心，恐怕还是因为多少年来，家乡的公社总是一到汛期就提高警惕的调门，所以让她总觉得不定什么时候，永定河就会不期而至地袭来。

1975年，在那个非常的年代，据说河南因大雨造成上游水库崩坝，好像还不止是一座水库，结果导致水库下游很多农户被冲走，死伤人员无数。可是当时的媒体一个字都没说。都是人们口头相传，才知道发生了这样一幕惨剧。至今人们也不知道这场灾难的具体情况。今天的人们，应该对这些罹难者保持着悲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