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方,这个词汇曾经给人以很丰富的联想。因为很远,所以几乎完全不了解,因此就可能充满了各种美好的遐想。小时候,看着竖立在田野中的高压电塔,一直伸向远方。田野里是金黄色的小麦,麦穗随风摇曳,而且麦田就一望无际。这样的场景不可能不让人浮想联翩。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人就会想,那更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一根根电塔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方上去呢?说实话,这种在田野里看电塔的情景本身就是非常美妙的,现在这些电塔已经被都市的喧嚣给包围了,那种对远方的遐想也不复存在了。
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听说要到北京来了,那北京自然就成了心目中的远方。当时连天安门的图像都没有看过,但是知道毛主席在北京。先在码头上船,也不知走了一夜一天,还是两夜一天,江水从缓缓的流动逐渐变成激流,那是因为船是从下游走到了上游。到了汉口下了船,就上了火车。那时的火车速度很慢,逛荡了好几天,才来到北京。印象中,看到火车窗外的电线杆子总在往后倒退着走。结果,经过车船劳顿,来到北京。进了位于车道沟的家里,第一句话就是问父亲:毛主席在哪里呢?抬头看到墙上,有一张人物的速写画像。一问,说是列宁。那幅画给我的印象挺深的,至今还是历历在目。
到了北京,老家就成了远方。可是由于家人都在北京,只有外婆外公在老家,还有一群舅舅舅妈。所以对他们也不甚惦念。可是由于祖母身体不好,每年冬天都要去广州姑母家过冬。这样每年都要把祖母送到前门火车站。因为我跟祖母感情特别深,所以每次都舍不得离开祖母。当时只知道广州在很远的地方,坐火车要走好几天。所以也经常问父亲,祖母什么时候回来。父亲的回答总是含糊其词,让我不得要领,也让我不太开心。
后来,祖母去世了,那真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而且再也不会回来。我心里很难过,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哭出来。我到现在也没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前两年,在清明节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校园的绿园里,向着西南方向默念着祖母,这时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前几年,在祖母的忌日,写了一篇纪念文章,那次也流出了眼泪。这时,祖母离开我已经五十多年了。
祖母在世的时候,姑母也经常来北京。姑母因为没有小孩,所以跟我也很亲。我也很喜欢姑母,因为她年轻时也很漂亮。每次姑母要走的时候,我也非常不舍。她在广州,当然算是远方。那个时候,我自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可能去广州看望姑母。
上中专时,家里搬到外地,因为不算远,所以没有把家所在的城市看成远方。但在那时,回一趟家也得用半天儿的时间,也觉得很疲劳。
在工厂上班的时候,我利用一次探亲假,去广州看望姑母。这也是我很一次走到这么远的地方。坐火车要三十六小时,这一趟下来,买不起卧铺,坐硬座也是筋疲力尽。但毕竟来到距离北京这么远的南国,心情依然是不太平静的。
再到所谓远方的地方,就是出国去了英国。几万公里的路途,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在飞机上看日出,而且十几个小时没合眼,这一趟出行也是滋味都全了。在英国一年的时间,最深的情感就是想家。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去的时候是九月份,英国阴雨绵绵,天气湿冷,这样的天气不可能让人有好的心情。直到转过年来,过了三月份,天气好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这时离回家还有半年的时间,心里有盼头了,心情自然就不一样了。
2005年,有个机会去台湾,这也算是一个远方之旅。踏上台湾的土地,心情非常奇特。这是过去国民党的地盘,虽说是祖国的宝岛,可是过去我们哪里想过会有一天来到台湾?所以,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当然是以激动为主。在高雄,还见到了堂兄、嫂嫂,后来在台北还见到了舅舅,虽然以前在北京也见过。但在台湾看到亲人感觉还是很异样。
现在通讯发达,交通便利,过去远方的概念现在也已经大不相同了。人们把地球都称为村子了,似乎只有太空才算得上远方了。幼时曾经的关于远方的遐想现在似乎已经很淡薄了。或许那种遐想会随着工业化的过程而消散。人们找不到过去的感受了,可能会失落,可能会遗憾,可能会无奈,但这都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过去的爱人之间,由于空间的隔绝,两情再相悦也有相思苦,现在都被电话与微信化解了,苦没有了,而强烈的思念也没有了。由此产生的诗情也没有了,写诗的冲动自然也就没有了。“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的诗句也不会再写出来了。那么这样的变化,是让我们到底是得到的多呢,还是失去的多呢?这是无法衡量的。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1-25 08:21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