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前，与我们退休小组有关的三个学院跟我们的退休老师开了个茶话会。我们这个退休小组的老师分别来自三个学院，一个人文学院，一个法学院，还有一个思想政治理论学院。说起来，我们大多数退休老师原来都是教马列课的，但在他们退休时，关系都在人文学院，所以他们算是人文学院的。思想政治理论学院成立后而退休的老师人数不多，原来跟老人文学院的人也都很熟，所以大家交流起来没有什么困难。法学院最早是属于人文学院的法学系，后来单独分出去了。所以这么个渊源让学校离退休处把我们这三个学院的退休老师编成一个退休小组。别的大点的院系都是一个学院能分出好几个小组。我们这三个学院都是小学院，自然不能跟那些大的院系相比。

由于有不少退休老师在这一天都预约了医院的专家号，所以没能来出席。有的老师是身体原因，天气又冷，腿脚又不利索，想来也来不成。所以真正参加茶话会的不过十多个人。不过坐在不小也不算大的会议室里，室内的人口密度似乎刚刚好。

人文学院的院长先讲了学院近来的情况，主要是讲了关于教育深化综合改革的问题。教育部已经安排了几个部属院校进行试点，清华北大都在其中。我们属工信部管，工信部估计一时半会顾不上这种事，所以由学校自己看着办。学校分析了一下，感觉这次综合体制的改革涉及到将来教育资源的分配问题，如果搞得不好，将来学校的发展就有可能处于不利的位置，甚至会弄得鸡飞蛋打，所以学校决定硬着头皮也要自己试着搞改革。人文学院自己也商量了，到底要不要向学校申请做试点，后来也是硬着头皮决定向学校申报试点，学校也同意了。可是同意归同意，这个试点的改革到底怎么搞，谁的心里都没数。据听说的北大和清华的思路，主要是搞教授治校。可是人家资源丰富，不怕折腾，而我们学校就没那么财大气粗，所以必须要改，但又必须小心谨慎，这个劲头实在难拿。

院长说，现在学校招生已经开始分几个大类了，而不是一开始就把专业分得很细。大致是有文科类、理科类和工科类，工科类又分电类与机类。学生进来后，按所谓书院的框架进行管理。经过一段时间后，再报具体的专业。据说这一手让各个院系都很紧张。因为谁也不知道学生会报哪个专业的院系。如果你的学院里老师讲课不太吸引人，学生可能就不报你的专业，不报你的院系。如果你招到学生人数少，那么学校按人头下发的费用也会相应减少，这日子肯定不太好过。于是各个学院就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拉拢学生。

比如，入学不久，一般就会碰到中秋节。各院系领导都会带着月饼和水果去宿舍看望学生，希望给学生留下好印象。当然，光靠这种浅薄的手段，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但这一招没有也不行。再就是给学生上的第一课很重要，各院系必须要选讲课特别出色的老师给学生上第一门课，以吸引学生的兴趣。将来就有可以让学生报自己的院系。比如，法学院在学生大一年级时，原来主要是讲法理学和宪法。但这种抽象的理论课，很难引起学生的兴趣，于是大一的第一门课就改成讲案例。案例讲起来很生动，也很有趣，会让学生一下子就产生兴趣。或许这种做法会有期待的效果。

人文学院的院长刚讲到这里，有个退休老师就提意见了。说十八届四中全会讲的就是依法治国，依宪治国，你们对宪法如果这样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合适？院长赶紧解释，这不是我们人文学院的课，是法学院的课。而且，并不是不讲宪法，也不是不重视宪法，只是把上课的顺序做了一点调整，不会影响教学大纲的。但那位老师似乎还是有点不依不饶，有点喋喋不休。

院长接着说，这种安排让各院系对教学都非常重视，而且选拔讲第一门课的老师成了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如果有哪位老师没有讲好课，导致学生没有报本学院的专业，那么这位老师就不是只砸自己的饭碗，还把别的老师的饭碗也给砸了。所以老师们的压力都特别地大。因为没有了解具体的情况和过程，所以我们并不能真正地体会老师们在这个过程中到底要承受怎样的压力。但听院长这么一说，看来，这种改变对讲课老师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据说，这种改革对于工科院系似乎压力更大。几乎所有的工科学院都不太赞同这样的做法。至于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院长没有讲，我们也不太清楚。但至少我会想到有一点，工科学院里的课题任务很重，带研究生的工作任务也很重，要一下子改变成花这么大的力气放在本科教学上，特别是大一年级的本科教学上，这对很多工科学院来讲都可能有点吃不消。可是回想这些年来，有的工科学院教学水质量并不很高，学生反应的意见也比较大，所以说明工科学院的本科教学有极大的改善空间。有不少搞课题的老师，在上课前经常出差、跑课题，根本就无暇备课。所以上课时就只能照本宣科，或者照PPT宣科，这都并不是罕见的事。

这种改革必然会带来老师之间的激烈竞争。据说，某大牛学校的计算机学院如果通过他们的改革，将要有三分之二的教师下课走人。这个冲击不可谓不大。

我们一些退休教师听到这个情况后，表示学校还是应该以教师为主，不能什么都听学生的。只是退休的老师们并没有详细考察这个过程，还只是停留在原有的观念上，所以对于退休老师的意见，到底要怎么听，听多少，也确实是一个不太好办的事。看来，中国大学的改革，肯定要接受一些国外大学的成熟的并且有效的做法，但也肯定不能完全照搬人家的那一套。中国的大学之路到底要怎么走，谁都有点说不准，所以或许会被当成四不像。不过四不像（麋鹿）也算是一个珍稀物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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