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学校里说有个滑翔飞行的机构要招飞行员，希望同学们报名去体检。当时以为滑翔机不过是模型而已，还要飞行员干什么。后来知道滑翔机也是分不同类型的。模型自然用不着飞行员，但是大型的滑翔机还是需要飞行员的。滑翔机虽然没有自身的动力，但飞行员可以操纵拉杆和方向舵，来掌控飞行的高度和方向，至少要能平稳地降落在指定的位置上。

虽然说这不是正规的飞行员，但同学们都有些跃跃欲试。毕竟飞行员这个行当是很值得我们这帮半大小子向往的。倘或将来能当上战斗机的飞行员，那岂不是一件很威风的事吗？虽然这个梦想距离现实还很遥远，但那毕竟是一个梦想，是很让年轻人痴迷的梦想。

虽然只是滑翔机飞行员，但体检是很严格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当时并不是去空军总医院做的体检，而是万寿路的一个什么医院。现在说什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医院，而且当时也没告诉我们是什么医院，但肯定是一个部队医院。或许是三0一？但记得不像是。因为万寿路这个地名在我的印象中很深刻。也许是我记错了。也许就是在空军总医院。因为空军总医院离万寿路也不远。反正现在的记忆都不那么可靠了。

这次体检和我们以往经历的体检都不一样。我们那帮小孩子，以前体检都不是那么严格，也没有那么多科目。而在这次体检中，记得印象最深的是在进行外科检查时，我们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要脱下来，连里面的裤衩都要脱掉。虽然大家都是男生，而且检查身体的医生也是男医生，但是毕竟这不是浴池，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脱掉全身的衣服，一丝不挂，实在有点难为情。可是医生坚决地要求我们全脱，所以谁也没有办法拒绝。既然这是人家的规矩，就是守人家的规矩。要不然，你就得放弃这样的体检。

后来听别的同学说，有的外科体检是由女医生来做的。有的男生看到来的是女医生，说什么也不脱。而且是很多人都不脱。后来医院想了个办法，把女医生都调开，让一帮男医生进来。男医生一来，说让大家脱衣服，这都没什么话说了，脱就脱呗。没想到，等大家衣服都脱光了，有人还专门把衣服敛吧敛吧都收走了。这时门打开了，男医生都退场了，原来那帮女医生又都进来了。这帮小伙子一看这个阵势，藏没处藏，躲没处躲，捂也捂不住，直往墙角钻，那也无济于事。再往下该让干嘛就干嘛，什么废话也别说了。

外科检查要看脊柱是不是有弯曲，下蹲再起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甚至对男性生殖器，医生也要观察很久。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点印象的检查科目是检查身体的平衡系统。坐在一张旋转的椅子上，转好多圈。然后椅子停下来，让被检查者走几步看看，能保持平衡的，问题就不大。如果直打晃，走不成一条直线，这一站就会被淘汰。当时的体检是，走到哪一站，如果有问题，立即淘汰，不用到下一站。所以有很多人只检查了几个科室就被淘汰，直接出局了。

我是检查到五官科出的问题，说我的鼻子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医生也没说，反正就说不用再往下检查了。那时，我的鼻子一到冬天就流鼻涕，还经常堵。有时还散发出一些不好闻的味道。在学校的医务室，医生经常用梅花针给我鼻子两翼上敲，似乎管点用。可是在体检时还是没过关。当时也觉得有点懊丧，可是没办法。人家就这规矩，谁也拿这事没辙。反正当飞行员的事是没戏了。就算是当滑翔机的飞行员，也同样没有什么指望了。

当时还听说，如果做过手术，身上留有疤痕，也是不能当飞行员的。我在小学时做过阑尾切除手术，肚子上有个刀疤。听说如果一上天，天上气压低，体内的压力就会增大，会有可能把伤疤弄破，会十分危险。当时的战斗机（歼击机）座舱条件差，可能会有这样的问题。现在人机环境有了很大的改善，或许座舱中的压力会有稳定的状态，原来那种一上到高空就会出现的问题，似乎已经得到解决了。U-2飞机能飞到一万米甚至更高。可是U-2的飞行员似乎没听说出过什么大的问题，可能跟座舱中已经得到改良的环境至少是气压方面的改善有着直接的关系。

最后，好像我们学校参加体检的同学没有一个人符合条件，都给刷下来了。有的人似乎还检查出有点奇怪的病。我们班有个男生，说他胳膊上有红线，还在往上长，那时听说如果红线长到心脏部位，生命就危险了。他检查回来后，什么也没说，我们也不好问，所以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后来毕业后，没过多少年，就听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也没有人提出确切的证据，所以至今也不知道这个同学到底情况如何。

那种严格的体检，这一辈子只经历过一次。当时体检的设备也不像现在这样完备，但有的设备是专门用来检查飞行员身体的，像一种转椅，是测试炫晕程度的。人坐上去，任由其转，过一段时间再停下来，人从椅子上下来，看看还能不能走出一条直线来，像走猫步的模特那样。这样的设备，其他领域的体检也用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