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开始读王蒙的《中国天机》,英文译名为“God knows China”,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译。其中有些段落是有些意思的,因此不吝费事抄录其中一些段落如下:
【接收大员的贪污腐化、道德沦丧,鲜明地展现在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里了。我相信这种题材的影片,对国统区的人心,起了重大的作用。国民党政府失策点之一是它的“接收”完全脱离了群众,它的接收与治理没有任何政治上的理念追求,没有任何像样的说辞。他们竟然一点也不懂得做群众工作,更不要说群众路线了。统治者的日益无能化,而有知识有能力的人日益反对派化、革命化,这样的旧中国,还混得下去吗?
更不消说的是到处都是饥荒,是贫民,是乞丐,是流浪无助的残疾人,是贫富的悬殊。旧社会的乞丐,形形色色。有的哀哭;有的用砖头砸着自己的胸口“叫街”,砸得胸脯红一块紫一块青一块;有的跪在街头,面向人最多的地方,用利刃当众划破自己的脑袋,半是感动半是恐吓,好让周围的人给钱救济;有的在北风呼啸的冬季,穿着破烂的单衣进入你家的门洞,完全是必死的决心与场景,家主看到这种情况,连忙拿出金钱与食物,只求乞丐换一个歇脚的地方。怕就怕他死在你家的门洞里。乞丐中还有神经失常者,携带儿童者,缺乏胳臂少腿者,人过于可怜了会显得恐怖。】
【今天居然有这样的糊涂虫,以为《三字经》与孔夫子本来已经造就了东土的人间乐园,以为压根就不必革命也不必现代化,只需靠《弟子规》,学习博大精深的《论语》——神州大地可以过上堪称范本的最美好文明的幸福生活。这样的人只需请他读读《红楼梦》《金瓶梅》《水浒传》《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他对《三字经》《弟子规》的旧中国的认识,应该能稍稍清醒一些了吧。】
这本书刚开始读,在这一部分,王蒙主要讲述他对革命的感受,特别是中国革命的必要性。这整本书当然不是只讲革命,而且王蒙也多次强调革命本身所带来的问题。很难说这些问题是可以避免的,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历史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当然,革命能够解决一些问题,但是如果认为革命的方式,或者革命的风格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显然是不行的。我们搞了多年的“以阶级斗争为纲”,其实就是企图用革命的方式来解决我们党在执政后的很多问题。历史证明这种方法基本行不通。
但是,似乎也不能因为我们后来犯了滥用革命方式的错误,从而否定中国革命的必要性。这个事还真是复杂的很哩。有不少人说,我们现在是执政党,不再是革命党了,所以我们一些原来的做法就不再适用了。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完全。作为共产党人,我们的确面临着要解决执政党所面临的很多问题,包括不断更新执政理念,特别是反对腐败和贪污腐化的斗争。这些任务都不是轻而易举的,都是要费大力气的。而且搞不好,就会落埋怨甚至挨骂的。
王蒙在他的这本书里也讲到要超越马克思。这话也不错,在很多方面,我们需要而且应该超越马克思。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们在有些方面是超越不过去的。在整个世界还处于资本主义时期,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最基本的理论和观念就是我们无法超越而且也不应超越的。
但是,到底在哪些方面可以超越,哪些方面又无法超越,这个问题又是见仁见智的问题,无法说得清楚。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所谓思想多元化,既有马克思主义的,又有非马克思主义的。而且在非马克思主义当中,有些是合理的,有些是不那么合理的。我们肯定不能说,只要马克思主义,其他的非马克思主义就都一概不要,但是我们更可以肯定地说,不能只要非马克思主义,更不能抛弃马克思主义。这个事真的是有点难。
执政党与革命党之间是有差异的,两者之间肯定不可能完全等同。但是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工人阶级政党,执政党与革命党之间也肯定存在着某种共同的内在联系和内在逻辑。资本主义还存在嘛,还没有被取代嘛,那么共产主义运动的任务就应该继续有效,继续存在。从这个意义上,中国共产党既是一个现实的执政党,同时也仍然是一个坚持不断革命的工人阶级政党。只是对这个不断革命,应该有一个新的解释,至少不能理解为文革时的“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的继续革命”。
马克思主义是要批判的,共产党人也是要不断批判的,这个批判不仅批判旧的社会制度和剥削制度,也包括批判共产党人队伍内部政局存在的各种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共产党这个执政学就应该同时仍然是革命党。我们的反腐败,我们对于党内存在的各种乌七八糟的东西的斗争,我们对于国际资产阶级侵犯中国人民核心利益的斗争,难道不属于革命党应该做的事情的范围之内吗?当然,我们也不能把“革命”、“斗争”这样的口号天天喊在嘴里,那肯定也是要出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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