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的《中华读书报》,今天在网上才能看到。其中第五版刊登了李希凡驳《“红楼梦研究”大批判缘起揭秘》(以下简称《揭秘》),提到当年他与蓝翎在《文史哲》发表批评俞平伯的文章一事。《揭秘》一文是说当年毛主席看了李蓝二人的文章,对于不理会他们文章的《文艺报》提出了批评。后来就导致对俞平伯的更严厉的批判。我们不能否认,后来对俞老先生的批判的确有不当之处,但是毛主席当年主要批评的是《文艺报》,因为《文艺报》对于敢于批评权威和大人物的文章不予理会,是不对的。当然,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说,既然在学术上人人都是平等的,那么毛也有在学术上批评俞的自由,正如李、蓝二人也有批评俞的自由一样。
李希凡的这篇文章主要是澄清当年《文艺报》有没有不理会他们的文章这个事实,《揭秘》认为没有这个事实,而李认为这个事实是客观存在的。我们不在这里讨论李的文章的细节。只是让人想到很多其他的问题。
对于当年这段公案,今天普遍的共识是认为毛的做法有点过火。这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异议。但是如果究其具体的细节,似乎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正如李在文章中说,1954年《文艺报》的人坚称没看到我的信,并不能因此蛮不讲理地否定我写过“探询信”,更无法否认《文艺报》存在“不可以批评俞平伯”的立场问题!1979年我曾反问《文艺报》那四位耿耿于怀的同志:你们《文艺报》敢说对所有人的投稿和信件都有问必答的“回信”吗?他们无言以对。李在文章中还说,毛主席感到不满甚至气愤的是学术界、文艺界领导迷信“名人、老人”、不注意扶植马克思主义新生力量的倾向;是“对胡适派资产阶级唯心论曾经表现了容忍麻痹的态度”。从他亲自修改的《质问〈文艺报〉编者》和对冯雪峰检查的批语中,可看得十分清楚。
今天我们的不少媒体对胡适说了不少好话,我不否认这里有些的确是事实,有些意见也是有道理的,但也不能说,胡适就没有资产阶级的唯心论的思想。从学术角度上说,这都是应该可以批评的。当然,在当年的政治环境中,这样的批判确实存在着不当之处,但并不能就把当年的做法不分青红皂白,一律都予以推翻,这恐怕也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
另外,今天我们的有些媒体,是不是还在重犯当年《文艺报》迷信名人的做法呢?我们有些媒体,对于国外资产阶级的观点趋之若鹜,而对国内持马克思主义观点的文章,对这些资产阶级观点的批评文章则普遍封杀,这样的情况在今天并不罕见。1999年,我在北大参加一个研讨会,主要是一些非主流的经济学家批判当时甚嚣尘上的新自由主义理论。他们当时就说,新自由主义的观点在我们这些媒体上畅通无阻,而持马克思主义观点对新自由主义理论进行批评的,根本就找不到发表的刊物。这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家难道是一件正常的事吗?既然新自由主义的拥趸们坚持认为新自由主义理论是科学的理论,那么为什么要惧怕学术批评呢?为什么那么惧怕马克思主义的批评呢?直到2001年,中央领导同志明确表态要批判新自由主义理论,当时也只有《光明日报》刊登了一篇批判文章,而其他媒体似乎都还按兵不动。看来有些人,还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东西耿耿于怀,而对资产阶级的理论流派盲目崇拜。
当年,电影《武训传》也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今天这部电影得以重见天日,以DVD的形式发行。我们在文革中是看过这部电影的。当时是作为被批判的毒草来看的。当时看完后,我不知道别的学校是什么情况,反正我们没有组织什么批判。武训本来也是个本分的农民,想依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来养家糊口,他也有自己的意中人,梦想建立自己的幸福家庭。但是,地主阶级的残酷剥削和压榨让他的梦想彻底破灭,他沦为了乞丐。但是他做乞丐,更多是要为乡里的孩子们办义学,让穷孩子们都能去念书。从某种意义上说,武训的初衷是应该肯定的。记得电影里有这样的台词:揪线头,缠线蛋,办个义学不费难。当年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要旨是说武训企图在不推翻封建制度的前提下改变穷孩子的命运,只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客观地说,这种批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如果把对某些思想的批判扩大到对文艺界,对文艺工作者不切实际的上纲上线,显然是错误的。
顺便说一句,武训是山东人,后来有人为了与电影《武训传》唱对台戏,就挖出一个山东的宋景诗,是从黑旗起义起家,后来加入捻军的。这些人把宋景诗作为农民起义的代表,走的是与武训完全不同的道路,后来还专门拍了一部电影,就叫《黑旗宋景诗》,是崔巍演的。
所以,今天在进行文艺批评的时候,一定不能重走当年极“左”的道路,盲目上纲上线,把学术问题政治化。这种做法只能彻底破坏正常而健康的文艺批评。但是,我们也要注意,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现在的文艺界,似乎已经没有正常的文艺批评了。对于任何一个作品,所有的评论家都在说好,而且只能说好,不能说不好。你要说了作品存在什么样的缺点,那创作者就跟你把他们家的孩子扔井里似的跟你急,恨不得要跟你玩命。没有文艺批评的文艺界,不可能是一个健康的文艺界,而只能是一个病态的文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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