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前，参加了几个院系的本科教学评估的准备工作的检查。据说，这次由教育部牵头的本科教学评估，与十年前的不同。十年前是应试教育。这次是自己给自己出题，即自己给自己学校定位。这说起来还是有点玄乎，反正我是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组里的一位老专家讲过十年前这样一件事，在部里的评估组到校后，有一场类似预习的会议。在这次会上，有位当时的副校长讲过如此经典的话：教学与科研相比，当然是科研更重要；本科教育与研究生教育相比，当然是研究生教育更重要。后来，这被称为两个“当然”。现在来看，在本科评估专家面前讲这两个“当然”，是不是有点蠢？也有可能是这位副校长对当时的本科教学评估有自己的想法，觉得似乎不应该如此重视本科教学，才有这两个“当然”一说。只是现在时过境迁，已经无法考察当时的具体情况了。

现在的高校，特别是在相当一些教师当中，对于本科教学的重要性似乎已经是不证自明的了。有些校领导也会持有这样的看法。但在那些以研究型为主的教师或者学校领导那里，依然不把本科教学当回事。总觉得差不多就行了。教育部肯定不会赞同这样的观点，但是怎么把这样的观点扳过来，似乎也不太容易。

把科研放在教学之先，这是在改革开放之后才形成的观念。原因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当时高校为了生存，必须这样做。国家当时能拨给高校的经费极其有限，靠这点钱高校根本无法维持生计，所以为了生存之需，高校必须从科研找饭辙。从相关部委，还有一些企业那里找到课题，就有了课题经费。这点经费对于高校手里的那点生计多少有了缓解的作用。所以科研成了高校生存的当务之急。久而久之，高校就成了只重科研，而轻教学的单位了。高校成了高研。高研成了主业，高校成了陪衬。过去，包括在文革前，高校是最重教学的，反而对科研并没有那么特别看重。这种状态也是从苏联那里学过来的。学校领导重教学，各系领导也重教学，教研室还是要看重教学，一层层下来，教学就成了重中之重。

后来颠倒了过来。科研成了香饽饽，教学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赤佬”。科研固然对教学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是从总体上，教学的水平与迅速下滑。很多担任教学工作同时也有科研任务的教师，必然把科研放在第一位。这也有某种客观原因，现在研究生都要有导师发钱。导师的钱从哪儿来，从科研经费中来。科研经费中，课题费的比重是第一位的。因为那点基金根本不管用。所以导师们必须一有机会，就去找课题，找经费。如果这种事与教学发生冲突，对不起，只好牺牲教学，为寻找课题经费让路了。你说导师真的愿意这样干吗？反正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他必须得这么干。不这么干，手下的研究生就拿不到钱。你没那么多钱，学校也不让你招那么多研究生。如果你没钱，也不让招生，那你这个导师也就别干了。不干研究生导师行不行？如果不干，钱的进项就少了，很多人就不乐意。可是如果真的不干，又能怎么地？无非就是一门心思做教学好了。那有什么不行的？没人在算这样的账。反正大家都认为，当研究生导师特别是当博士生导师是又有面子又有钱的美事，没人愿意放弃。

这都跟那两个“当然”有关系。现在应该把这两个“当然”调一调了。教学与科研相比，当然是教学重要，本科教学与研究生教学相比，当然是本科教学重要。现在的问题是钱从哪儿来，钱用到哪儿去。先说钱从哪儿来，行政拨款是一块，这是少不了的。无论是部属院校还是省属院校，这部分钱都是少不得的。现在国家的财政情况比十几、二十年前好了许多，在这个方面也不至于过于捉襟见肘了。当然，要说充裕，还有距离。钱的来源的另外一块可能还得从科研经费上打主意，适当地挪一部分用在本科教学上，这当然又会扯到教学与科研孰重的问题。不过，说出大天去，本科教学这一块是必保的。各校领导自己去体会去想辙吧，再把本科教学丢了，你的学校将来的出路肯定很危险。钱的另外一块来源是校办企业的收入。现在各校都会有一定的资产，都有一定的收入。这部分收入能不能拿出一部分用在教学上，也看各校领导自己的心胸与远见了。光惦记着用这笔钱去解决福利，当然也没什么不可以，但如果你真的重视教学的话，肯定会想办法抽出一部分用在本科教学上。钱的其他来源还会包括社会赞助、校友捐助等等，这是不太稳定的来源，但毕竟也是一块来源。

钱用到哪儿去？用在本科教学还只是一个大帽子。具体怎么用是要动脑筋的。给担任教学任务的教师相应的补贴、奖金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鼓励教学进行教学研究和教学改革，包括钻研课程本身的各种课题，甚至也包括课程所涉及学科的基础理论问题。同时，组织教师的培训与外出考察、调研，也是必要的花销。担任教学任务的教师，所从事的科研，包括教学研究，教材与教法的研究、学科内的学术研究，学科基础理论研究。这类研究都是与教学有各种直接或者间接关系的，对改善教学是有直接意义的。同时，要把横向课题研究尽可能排除在外。因为这种课题对于教学没有直接的意义，还要占用更多的时间、资源与精力。

上次本科教学评估到今年已经十年了。十年来，不少学校对于本科教学确实有了一定的重视，但是，同时也有看到，还有不少学校对本科教学的重视程度还有距离，不能满足教学的需要，不能达到办学的要求。那两个“当然”的思想什么时候能真正颠倒回来，或许本科教学才会有真正的希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