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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强词夺理
我早就觉得萨沙同时搞两个公司,还要作博士后的研究,压力太大了。身体和体力好象越来越差。他既不遵循正常的作息时间,按时吃饭,又从来不进行任何运动,锻炼锻炼身体。今天,他既然谈到身体的问题,我建议我们去爬山,锻炼一下。
“那不行,一去就差不多一整天,我还有好多事情呢。” 萨沙断然拒绝。
“锻炼身体还是很有必要的。像你这样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从来不锻炼,长此以往,是不行的。”
“谁说我不锻炼!” 萨沙那种强词夺理的作风又来了:“我每天在校园里也经常走来走去的,在停车场停车之后,从停车场到办公室,还得走十几分钟呢。”
我也是有理不让人的,并且说话还很尖刻:
“哦!走十分钟的路就算锻炼了,那你每天早上刷牙是不是也叫做‘锻炼’?”
“你说什么?听不懂!我当然每天早上都刷牙。”萨沙从来就听不懂转弯抹角的‘话中有话’,也没有明白我对他的挖苦,只不停地说:“不懂,听不懂!”。
唉,对这么一个悟性太差的家伙,我只好再补充解释一句:“刷牙是运动吗?”
“刷牙?” 萨沙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之后,接着就辩解:“刷牙当然是运动。只要身体的某部分动来动去的,就是运动。”
我觉得有点生气,提高了嗓门:“我是说,我们需要真正的有氧运动,需要经常到户外去爬山、跑步,即使走路也好,或者去健身房锻炼,或者是,多去逛逛商店,看看电影也好啊。”
“哪有时间呀?公司刚开始,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好一个可笑的‘生死存亡’!公司,公司,工作,工作,我觉得萨沙满脑子里只有他的公司和工作,根本没有我的地盘。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也许是出于‘交女朋友也是一件工作’的想法吧,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多一些。现在,可能以为这件‘工作’已经完成,不必再多花时间了?反正,我非常不满意他这点,认为在他的心中,我远不如他的公司重要。
“你……你不用发脾气呀,我……我就不发脾气。”的确,萨沙的优点是没有脾气,尽管经常强词夺理,不停地辩论,不停地说,但却并不发脾气。可是,有时候,他的冷静,他的面无表情的辩论,使我更生气,更火冒三丈。
我说:“不发脾气就好啦?我的计算机也从来不发脾气的!”
我又发了半天牢骚,认为我们在一起呆的时间太少了。
“怎……怎么没有呆在一起?今天啊,现在我们不就在一起吗?来,我们在一起研究如何写‘计算机辅助仿真设计’这部分。”
对这么一个像机器一样无动于衷的家伙,吵架都感觉没意思。于是,我也只好按下火气,耐住性子,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讲:
“从大的方面来说,‘仿真设计’又分逻辑仿真和模拟仿真,我们《基软》公司准备作的产品属于模拟仿真。是用来设计射频范围的CMOS PLL 锁相环电路的软件。锁相环电路在通讯中很有用处。”
“电路设计软件不是有一个叫SPICE的吗?”我问,记得在学《电路和系统》这门课程时用到过。
萨沙不理我,继续他的讲课。
2001年10月27,星期六
911事件之后,东部又笼罩在炭疽病的阴影之中。姐姐和父母都来电话说,东海岸的人们都在担心:是否会再来一次更大的恐怖攻击。这新的攻击也不知道将在什么时候、哪个确切的地点、会以什么方式到来?因此,大家人心惶惶,“美国本土安全”的神话已不复存在……。
在硅谷,人们好象倒不十分忧虑下一次的恐怖攻击事件。但明确感到的是911事件之后,原本就低迷的硅谷经济更是雪上加霜。股票市场一落千丈,小公司相继倒闭,大公司大量裁员。
我所在的公司还在靠不久前刚筹到的资金勉强支撑着。萨沙的教授则已经明确地告诉他,研究经费只到年底,明年是否还有就不知道了。
这时候,萨沙美国公司的钱也快用光了。但他仍然还是一天到晚忙得要命。总想在年底以前能把这个美国公司的产品做出来,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吸引到下一步—也是明年开始所需的资金。
萨沙白天拼命地为美国公司加班,晚上又向中国打电话、开会、处理中国公司的技术方面问题。他的黑夜白天完全颠倒的作息时间搞得我也休息不好,上班时晕头晕脑地。因为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是12点我睡觉之后才回来,回来后便开始了和北京的长长的通话,音量不小的沙哑嗓音足够将我从梦中惊醒,而我是那种醒来之后一时很难再入睡的人,只好眼睁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每天半夜的电话一直打到4、5点,然后那时我也刚迷迷糊糊再次睡着了,他才来倒头大睡。我8点起床时,一般是他睡得正熟的时候。然后,我去上班,他便一直睡到下午,起床后,再去他的斯坦福见教授,或是去他的美国公司见员工。
萨沙半夜三更打电话从来不顾忌还有我这么个‘小女子’在房间里睡大觉,总是随心所欲地提高音量,公寓房就这么点儿大,即使躲进被子里用手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汹涌澎湃的声波。本来不想关心他的北京公司的事,但那些话一句一句往你耳朵里钻,不听也听到心里去了。最近这几天一连听了几晚,才听出了一点名堂。
可这一听使我越听越生气,为什么呢?原来这几天萨沙在电话里所谈到的根本不是什么急待解决的技术问题,而是和马片之讨论些什么招聘雇员的事,招人就招人吧,可他们说,几个关键人物都是从美国招回去的,老婆孩子没法去啊。于是,他们俩便在电话里讨论了半天如何为这几个人找‘二奶’之事,此举还被他们美之名曰:‘解决海归雇员的个人问题’。另外还谈到的一件,据说是公司的‘头等大事’是什么呢?就是要搞好公关,一碗水端平,具体内容其实就是如何做那些和政府官员干部们的桌下交易之事。说是要用经济利益等等来互相绑住。说是水很深啊,要大家捆在一起下水才不会被淹死,才能共存。
我从未听过搞公司时讨论的就是这种哩哩啰啰的破烂事,于是,对他们中国公司的好感全无。据说他们的公司还被评为什么“十大先进创业典型”之一,难道就是这样先进的?另外我也知道,萨沙虽然晚上肆无忌惮地大声打电话,那是因为他认为我睡着了听不见,事实上他是很忌讳我过问他公司的事情的。所以,我只好将我的牢骚和看法憋在心里,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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