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系列之二：也速该的发妻

0引言

成吉思汗的母亲诃额仑是也速该成年后抢来的，肯定不是发妻。所以，铁木真兄弟是庶出诸子。

诸史虽然未明确说明也速该的发妻是谁，但诸史均记载也速该有2个妻子，所以，成吉思汗的异母兄弟的母亲应该是也速该的发妻，该女子的名字，按罗布桑丹津的《黄金史》记载是“苏吉格乐”，为讨论方便，我们且用这个名字。那么也速该发妻苏吉格乐的两个儿子“别克帖尔”与“别勒古台”，就是也速该的嫡子。

由上述，《蒙古秘史》第77节记述的铁木真和哈萨尔联合伏杀别克帖尔事件，在本质上就是一起“夺位争嫡”事件。而嫡庶兄弟之间关系为何会演变的如此恶劣，其根由需要追溯到也速该发妻苏吉格乐的出身。只有理清上述问题，我们才能解答蒙元历史中很多悬疑的问题，才能明白少年成吉思汗成年前后，其家族部众的离散与回归。

若想要知道也速该的发妻苏吉格乐出身于哪一个部落，需要了解当时蒙古的婚俗关系与地缘政治关系与战争形势。

1 古代蒙古的两种婚俗与战争关系

社会环境决定与之相适应的婚俗形式，古代蒙古有两种重要的婚俗形式：一种是男儿成年后去外部落抢婚；另外一种是在孩子幼小时由父辈商订一门婚事，在孩子成年时完婚。

1.1抢婚与战争关系          

客观上，抢婚可以削弱敌对部落人口，增加本部落人口，而且能削弱敌方士气，增长本方士气。所以，在战乱的草原上，“抢亲”可以损敌利己，是一种被传唱鼓励的勇武行为。抢亲所得妻子及子孙趣事更被歌唱而广为流传，因而抢夺来的妻子，通常会比结发妻子更为出名。

游牧民族史料中先记彰显勇武的“抢亲得妻”及子孙传承，再简记发妻子孙延续家族正统的现象，在《蒙古秘史》的史前记事中已有先例。例如《蒙古秘史》第40节和第41节记载博端察尔抢婚得妻诸子系，随后在第43节仅一笔带过发妻子系，但后文主要笔墨记述发妻子系传承。另有一例没明说“抢妻”，见《蒙古秘史》第46节记载那辰巴特尔，先叙述其出名子息的部落，后也一笔带过发妻子系。

因抢亲与本文主题不直接相关，我们着重详解另一种婚俗。

1.2十岁左右订婚而15岁成年完婚

蒙古贵族子弟同样要服兵役，更要冲锋陷阵。成年即完婚是贵族子弟成年礼的一部分，完婚后怀了孩子，不虑绝后，15岁即可响应征调而随军出征，这是蒙古征调壮丁时，确定年龄下限的主要依据之一。

蒙古通行异部联姻，为保证孩子成年即可完婚，有点身份的贵族都会在孩子10岁左右时联系订娃娃亲。《蒙古秘史》第61节记述的铁木真9岁（8周岁）时被其父领着去订娃娃亲是1例；《蒙古秘史》第186节记述的1203年破克烈部之后，成吉思汗将扎合干布的女儿莎尔黑塔妮许配给拖雷（10周岁）又是1例。

以上两例中何时迎娶完婚，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拖雷长子蒙哥生于1209年1月可由史书推证。那么按10月怀胎计，蒙哥的父母即拖雷夫妇成婚应该在1208年3月以前，3月之前的蒙古高原是隆冬季节，所以于再前的1207年（成吉思汗即汗位第二年）拖雷夫妻完婚的可能性更大。拖雷1193年出生，1207年虚岁15（14周岁）刚成年。铁木真完婚于何年，历史上同样没有明确记载，但一般认为术赤出生于1177或1178年，那么按10月怀胎计，则其父母当完婚于1176年（铁木真14周岁）。

铁木真是部落巴特尔的儿子，也速该同样是部落巴特尔的儿子，还是蒙古部大汗合布勒的亲孙子，循例更应该在也速该年幼时去议订一门亲事。按笔者推论也速该出生年约为1143年（见上一篇博文），则也速该应于1157年左右完婚。

那么，也速该成年后抢诃额仑为妻，诃额仑生的铁木真兄弟等庶出诸子与嫡出二子的矛盾因何而起。笔者认为该事与也速该的发妻苏吉格乐出身于塔塔尔部相关。

2 也速该的发妻苏吉格乐出身于塔塔尔部落

由也速该1143年出生，开始正向推导，则按草原贵族婚俗，也速该10虚岁左右订亲，即1152年左右与其发妻订婚。那么，当时蒙古的地缘政治关系与战争形势如何，史载最近的事件是前蒙古汗国与金国的战争：1148年（也有说是1147年），前蒙联军逼金国割让了27座团寨而议和。议和前，前蒙古汗有实力硬抗金国宿将完颜乌珠（金兀术）大军，金国曾册封蒙古汗为“蒙兀国王”，蒙古汗不受。

这一时期蒙古与塔塔尔是联盟抗金关系，塔塔尔半隶属于蒙古。也速该与其发妻订婚的1152年是蒙金议和后的第5年，此时，大汗的亲孙也速该与塔塔尔贵族联姻有助于巩固联盟，所以，也速该的发妻来自塔塔尔部，符合当时的势力格局与地缘政治关系。从也速该的发妻来自塔塔尔部出发，至少可以很容易的解释如下3个历史迷题。

第一，木尔契和塔塔尔同样是成吉思汗家族的仇敌部落，但在复仇时，为何成吉思汗的异母弟别勒古台的表现却相差极大：

据《蒙古秘史》第112节记载，对掠其母亲的木尔契部，别勒古台是血腥屠杀；

据《蒙古秘史》第154节记载，对毒杀其父的塔塔尔部，别勒古台是同情泄密。

这是较难理清的矛盾，但如果别勒古台的母亲来自塔塔尔部，别勒古台同情其母舅的部落，向其舅舅或姥爷等泄漏秘密却在情理之中。

第二，也速该巴特尔被塔塔尔部落毒杀之后，博尔之金英雄部众为何皆弃首领的幼儿寡母而去；但是，少年成吉思汗-铁木真刚杀异母兄不久，重树家族标旗召集其父亲旧部时，为何能短期召得大量部众。蒙古部众会如此不念情义、不讲兄仁弟恭吗？

若是也速该的发妻苏吉格乐来自塔塔尔部，嫡长子别克帖尔优先顶门立户，承担家庭责任，则容易解释相关事件。1170年也速该被塔塔尔毒杀，1170-1171年蒙古军与塔塔尔部血战13次，使得蒙古部落丁勇多亡、物资耗尽，更使得蒙古与塔塔尔部仇深似海。蒙古俗：“国有那颜，户有长子”，征战是“长子从军”、“长子西征”。但也速该家最先成年的嫡长子别克帖尔却是塔塔尔部的外甥，贵族儿辈复仇，一般能得联姻舅部的支持，这是草原贵族联姻的一种政治基础。因也速该家即将成年而成为家主的嫡长子别克帖尔母亲出身，其部众才离散而去。

当别克帖尔即将成年之时，要筹备积攒成亲的聘礼，举家的马匹、武器、肉干等物资优先供应长子，以备按“长子从军”制随时可能的征召，按蒙古俗庶出子还将成为嫡出家主的侍从，为其牵马坠镫。刚届成年的别克帖尔，在家族内向从弟们征获渔猎所得，谋求树立新家主的威信，不过是冲突的表面起因。在这种情况下，庶出的铁木真和哈萨尔才挑战威权联合杀嫡长兄，则能解释得通。别克帖尔死后，庶长子铁木真优先成为新的家主，主家的少主们“争位夺嫡”，且胜出的继承者不再是塔塔尔部的外甥。原也速该的亲随故旧，喜闻乐见该种结果，这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

故铁木真弑兄事件，本质是一起“夺嫡”事件。也速该发妻的出身问题，是蒙古博尔之金英雄部落先散后聚的关键，值得蒙古族学者和史学家深入研究。

第三，1170年少年成吉思汗-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在订亲结束后，为何会进入塔塔尔部饮宴且不加防范，而遭毒害。

若也速该发妻出身于塔塔尔部，当时也速该的行为就很容易理解。这纯粹就是走亲家，甚至是去接住在妻方家里的别克帖尔回家（若上文推导成立，此时也速该的嫡长子别克帖尔应该与其舅亲族女订亲刚满1年）。

但是1170年恰好赶上金世宗私结塔塔尔图谋蒙古的计划发动之时（参见本人相关博文“1170年蒙古惊变”），图谋方的金国与塔塔尔磨刀霍霍，而被图谋的蒙古还皆蒙在鼓里。蒙古部落英雄也速该一如既往的到塔塔尔走亲戚，蒙古汗安八海忙着送女出嫁到塔塔尔以谋求巩固两部联盟。结果蒙古部两大重要人物双双被害。

上述相关事件能够理顺，也能反证也速该的发妻苏吉格乐出身于塔塔尔部，是所谓自圆其说。

3 也速该发妻苏吉格乐的二子出生年

由也速该1143年出生正向推导，则在也速该15虚岁（14周岁）的1157年迎娶发妻苏吉格乐。按10月怀胎计，则也速该嫡长子别克帖尔的出生年应该在1158年或1158年之后。因为在1171年底前蒙古汗国才亡（见本人科学网博客“成吉思汗创业的苦难根源”），所以《蒙古秘史》第70节记载的春祭时起隙，使得泰赤乌部抛弃也速该的女眷遗孤。若此时蒙古大汗忽图剌还活着，必然由大汗主持春祭，且不可能抛弃英雄的家小。那么这个春祭的春天应该是1172年或1172年之后，此时也速该诸子当皆未成年无法顶门立户，那么就排除了别克帖尔出生在1158年的可能，只能是1159年或之后。

按“争位夺嫡”逻辑，别克帖尔应比铁木真年长，应该出生于1162年之前，个人认为别克帖尔出生于约1160年左右，因为嫡长子别克帖尔出生前后也速该不能与发妻同房。此时18岁左右的也速该风华正茂，在草原上四处游猎期间抢诃额仑而归，这与10个月后诃额仑长子铁木真1162年出生相对应。因而，我们粗定也速该嫡长子别克帖尔出生于约1160年前后。

那么，接下来推论苏吉格乐的第二个儿子别勒古台出生年。铁木真出生于1162年是定论，据《蒙古秘史》第60节，铁木真9岁时，哈萨尔7岁，那么哈萨尔出生于1164年。按“争位夺嫡”的顺次立户逻辑，别勒古台应该比铁木真年龄小，《蒙古秘史》中相关信息说明别勒古台成年在哈萨尔之前，因而我们可以粗定别勒古台出生于约1163年前后。在铁木真刚成年立户的系列行动中，《蒙古秘史》中相关论据如下：

第94节，记述铁木真迎亲时随行的人有别勒古台而无哈萨尔；

第95节，记述招博尔术来归时，铁木真派的是别勒古台而非哈萨尔。

再之后的出使活动中，就以哈萨尔优先出使了。在出使活动中，至少派出成年人以示尊重而非儿戏，这在哪里都说得通。

笔者一直想勾画一部切合历史的《兴蒙群英传》，需要最基本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关系，可现有的蒙元史料都无法提供相关素材。也速该系列博文完成后，至少可理清少年铁木真的家庭内部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