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近来南昌火车站前面的若干石凳被金属栏杆围起来了，报道还附上了一些照片。站方解释，主要原因是常有旅客在石凳上睡觉，显得很不雅观，很不文明。后来又看到站方解释是旅客践踏植被原因。从照片上看到，面对站方的举措，有的旅客很无奈，只好靠着金属栏杆站立休息，这大概算是站方认为的文明旅客。当然有的旅客就不客气了，围起石凳的栏杆也不过腰间高，一腿跨过去照样坐，这样似乎更不文明（见插图）。我将站方这一举措称为“面子行为”。这样的面子行为在我们国家很多地区不胜枚举。例如我所知道一个城市在社区建设中，为了面子，将主要街道的临街房子的外墙面进行粉刷。所以一些房子的外墙就出现“阴阳墙面”，即临街屋面外墙一半被粉刷一新，而背靠街面外墙“本色依旧”的尴尬场景（见插图，临街墙面被粉刷成浅绿色）。刚看到林中祥教授关于高校与地方之间“全面合作”的博文。依我看，博文里面谈到一些高校与地方的“全面合作”也有可能也属于“面子行为”。

这使我想起文革后期发生的一件与此类似的“面子行为”。1972年我们结束在湖北省丹江口市的校办“五七地质队”办学点搬回北京地质学院。我们住在原来地球物理勘探系学生宿舍，与刚从“五七干校”回来的我国著名岩石学家CJS先生做邻居（1980年当选中科院院士，曾任武汉地质学院副院长）。大约1974年，中美关系开始解冻，和她分别20多年的美国同学要来看她。当时她和我们一样也是2人住一间（另一位是构造地质专业的张老师），房间面积约12平方米，我们上学时住6个学生。当时和我们住在同一层的还有著名地层古生物学家，曾任上世纪50年代初北京大学秘书长王鸿帧先生一家（他家人多，分了2间），还有其他一些著名学者。大家在楼道用蜂窝煤做饭，所以一到做饭时光，整个楼道乌烟瘴气，各家主妇表演一出“锅碗瓢勺演奏曲”。公共厕所和洗刷间位于楼道东西两头。可以想象Chi先生在这样的住房环境里如何接待美国同学。上级和学校也正为此事伤脑经，生怕接待不周丢了中国人的脸，造成不好的国际影响，这个责任可就大了，谁也承担不起。后来有人出主意，特意找了一个宽敞地方，学校出资买了一套新家具，给Chi先生布置了一个临时住所接待美国同学，就这样圆满完成了接待任务。想必这位美国老同学看到Chi先生住的很宽敞，为她的幸福生活感到欣慰。接待完毕，Chi先生仍旧回到我们的邻居屋。当然，现在改革开放30多年，年轻人很难想象当时国家有关部门为了面子行为所付出的代价。现在我们的媒体开放多了，经常报道我国西部农民和学生生活困境图片和文字报道，尤其是那些展示社会底层民众生活极度贫困的触目惊心的视频镜头。这些报道要是放到文化大革命中或者以前，就会戴上抹黑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成就的罪名。因为，那时宣传的主基调是：我们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最幸福，资本主义国家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要尽国际主义义务，去解放全世界2/3没有解放的人民。据报道，我们曾经累计捐助只有200万人口的阿尔巴尼亚共和国200亿钱物，当时我们称她为欧洲社会主义的明灯。后来发现他们大事浪费我们的捐献物资，后续捐助才被邓小平制止，当然这已经不光是面子行为了，其中还有政治需求。

我们需要光鲜的货真价实的面子，那是体现我们勤奋努力的成果。而上面提到的面子行为是虚伪的面子，是内心虚弱的表现。这些面子工程和面子行为浪费了国家大量资源，败坏社会风气。它满足了少数部门和地区领导者的虚荣心以及为自己升迁制造一些“海市唇楼式”的幻觉成果。我认为，让这些“面子行为”在我们的城市和农村消失，也是考验我们各级干部执政理念、能力和水平的一个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