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引文与学者修养

刘庆生

（中国地质大学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

我在《文献是科学研究的生命，2013年4月19日科学网》文章中说：“学者重视引用同行的科技文献体现了‘站在同行肩膀上’的科学研究理念，为你产生高水平的科研成果奠定基础”。最近与一位青年海归学者聊到科学引文话题，他应邀在线参加一个内部专业学术讨论会，其中一位知名企业的科技人员报告中引用了他们团队发表的一篇论文中的图件，然而却在这张PPT片子下方只引用了别人的一篇文章。我仔细调研了相关的两篇文献，印证了这一事实。我查询发现，原来这位科技人员引用的这篇尚未公开发表（仅提交一个展示手稿的数据库）论文作者中有一位国内这个领域的大碗，而青年学者的论文发表在领域内国际权威刊物，当然，论文作者中没有大牛。这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关于科学引文的严肃话题：科学引文与学者修养。

众所周知，科学引文的一般意义是：让读者通过引文分析客观了解一个研究方向发展的历史沿革，了解同行成果的贡献及影响力，为自己做出创新科技成果奠定基础。多年前，一位老教授对我说，他评审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时发现申请人提出的科学问题过于陈旧，严重缺乏文献分析，所以在评审意见中写下：“请申请人认真阅读如下文献后再判断项目选题是否具有创新性”，显然，老教授不同意资助这个项目。我在《如何撰写一份优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申请书》的报告中谈到文献调研时说，如果申请者在立项依据的引文中能有当年（即当年的1-3月）主流刊物的几篇论文，我会对申请人的文献调研素养加分，也许会增加我对整个基金本子质量的印象分。

我们常常抱怨在论文手稿评审过程中，有的审稿人要求补充引用他们团队论文。这种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如果确实属于遗漏审稿人发表的与所审手稿相关论文，这类意见无可厚非。如果只是为了审稿人自身利益，例如为了提高自己论文的引文频次，要求作者引用并非针对性强的论文，那就属于学风不正。近日，一位学者告诉我，他担任编委的一个重要国际专业期刊的主编给全体编委发出通报，指出一些审稿人要求作者引用自己论文是不公平的表现，“We noticed recently there are quite some cases demonstrate the unprofessional behavior from some of the reviewers. For quite some papers, there are reviewers request for citation of his/her own paper(s) with a generic reason such as expanding the literature review. This situation creates an unfair and asymmetrical advantage to the reviewers: During the review process, the reviewers can `force’ the authors to cite the reviewers’ papers in an effort to increase their own visibility/citation counts.”

在我的科学研究经历中，发表的每篇学术论文的引文都是依据论文内容的需要，绝不存在生拉硬凑的引文，更不会看重引文论文作者的头衔。其实，在严谨学者面前只有论文内容是否创新，有意义，也不存在作者是否大腕。这也是我在武夷山的博文“修改重要作者的文章——日记摘抄973”中对“重要作者”提法提出异议原因。在我的理念里“重要作者”（通常指那些学界头面人物）的手稿应该写的更好才是。我想这也许属于中国学术界的特色，有的期刊主编和编辑过于看重手稿作者身份。我发表的专业刊物论文也有欧美审稿人对我的手稿进行认真修改，但决不是我这个作者有什么特殊头衔，我揣测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审稿人认为手稿内容不错，推荐发表，事实也是如此。二是我的手稿英文写作的确存在一些问题，至少有的地方不符合英文表达习俗，所以审稿人做好事主动帮助修改。

关于当前科学引文中存在的问题，我们学术界的学者其实心知肚明。记得当年我们并不太关心自己论文的引用数，因为这在年度绩效考核和职称晋升时“用不着”，那时候主要看重论文是否发表在专业主流刊物，因为这才与论文成果密切相关。当然，我们那个时候科学界学风比较纯正，我们最多只是关注一下发表的论文是否被SCI数据库收入，即大概只有中国学者称其为SCI论文。因为，当年一篇SCI论文毕竟还有一点奖励可以用来改善家庭生活。后来发现大多数国际专业期刊，包括中国科学，科学通报英文版的所有论文都被SCI数据库收入，所以也就不再关心了，因为只要发表在这类刊物的论文一定被SCI收录。看重论文的引用频次，例如突出高引论文现象只是最近一些年的事情，除了一些学者利用高引论文分析热门研究领域属于正常行为外，一些过度渲染高引论文情况属于学术界浮躁功利的表现。

我曾经应邀评审我们专业主流刊物一篇印度作者的手稿。这篇手稿引用了我的这个研究方向5篇代表性论文。我揣测主编邀请我评审这篇手稿目的也许有两个：1、我是这个领域的专家，适合评审这篇手稿；2、由于手稿中引用了我的5篇论文，“考验”我是否会因此而放水。我认真审阅手稿，发现尽管手稿选题不错，实验方法技术也较好，然而，存在问题不少，为此，我给出了非常详细意见，并最后给出“大修后重新提交评审”的结果，并告诉作者修改稿应当至少满足的基本要求。此后我收到作者提交的修改稿，基于作者修改稿认真回答了我提出的所有问题，我推荐发表。

一篇著作的引文需要认真对待。我曾经在相关文章中说，对于一个重视引文的学者，他发表的论文后面的引文（参考文献）有时会给读者提供比论文成果本身更重要信息。认真的读者往往可以从这类学者论文的引文中获益不浅。引文不必“傍大款”，更不应该过度自引或相互引用。其实，一个学者的学术修养和影响力终归还是要靠成果本身水平，严肃的学者不会看重是否引用自己的论文。有的高引论文不完全与成果水平一致，因为高引论文大多数属于热门领域及研究人员数量较多。科学引文出现的问题看似属于学术不规范，如果这个学术不良习惯发展下去可能会逐渐成为学术不端的导火索，这类学者迟早会被踢出学术界，给学者带来严重后果，应当引起大家重视。

 2022年6月15日策划，2023年2月6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