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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不太喜欢这篇博文的题目和内容。因为,当下那些在学术单位(大学与科研院所)奋斗的人们,尤其是年轻人普遍处于“压力山大”的工作和生活状态。他们被“申请科研项目”,“发表学术论文”,“申报各种奖励”和“晋升职称(职务)”这些“日常工作”折磨得疲惫不堪,心力憔悴。尽管有时运气好获得一点好成果带来一点快乐,但是立刻被无孔不入的烦恼冲淡得无影无踪,那还谈的上一点“魅力感受”。确实如此,这种心情我自然很是理解,我们是过来人,“什么风雨没有经过”。我身边一些年轻人的状态大体如此。然而,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情都要从两方面看,否则人这一辈子就会过得“很不爽”,“很憋屈”,“很窝囊”,我们总不能“烦恼”度过一生,那会影响你和你家庭的生活质量。况且在我周边也确实不乏“痛苦并快乐着”的学术人,他们在不断经受科学研究失败与某些“非学术因素”带给的“痛苦和烦恼”的同时,也伴随着失败之后的成功及领导和同行的赏识带来的快乐,享受“学术的魅力”。所以,我认为“学术的魅力”话题值得讨论。
然而,我们要深刻阐述“学术的魅力”的基本特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学术从业人员发自内心的具有普世价值的正能量感受,有点见仁见智的味道。盲目地声称自己正在享受“学术的魅力”会被人讽刺为“阿斗”。但是一定会有人通过自己的辛勤努力,享受“学术的魅力”。试想当初陈景润先生那样痴迷于“哥德巴赫猜想”研究时的状态,条件如此恶劣,如果没有一点对“哥德巴赫猜想”世界难题的“酷爱”和“魅力感受”,不可能坚持到最后的好结果。因此,我想以我自己的亲身感受及周围那些正在享受“学术的魅力”的“学术达人”的了解,就这个话题谈点粗浅认识,希望能给后辈学人“愉快工作生活”提供一点参考。
我曾经说过,我们这一代(老五届)是苦命的一代。由于我大学毕业就留在学校工作,度过了数十年“酸甜苦辣”的学术历程。我们的学术经历与体验大致可以粗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改革开放之前,社会生态的显著特征可以通俗地用“大锅饭”表述。因为那个时候大家基本上没有什么科研项目,主要精力和时间投入到教学工作中。我留校的第二年就承担教学工作,那是一个非常时期,文革中一些老教师“靠边站”,我们以五年大学一年学习的能力和水平给第一届“工农兵学员”上课,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激发“学术魅力”的要素,这是“大锅饭”时代的鲜明特色。例如我的老师辈大体属于这种情况。最为典型的一个“大锅饭”分配的案例是这样的:三个1956年毕业的同学同时留在学校一个教研室当老师。文革前遇到一次晋升讲师和提薪机会,然而指标有限,不能满足人人既提职又提薪愿望,因为只有两个讲师指标,两个提薪指标,三个人该如何平衡分配呢?领导们真可谓煞费苦心,最后平衡结果为:一个“相对出色”的老师获得了讲师与提薪的最佳结果;一个获得讲师职称但没有提薪,算是满足了一点“虚荣心”;另一个算是得到了实惠,获得提薪但没有提职,仍为助教。这就是那个时代社会生态的真实写照。在那种状态下,至少在大多数学术单位的从业人员没有什么“学术魅力”而言,因为大家基本不做学术研究,这也是我国那个时期缺乏高水平的实体科技创新成果的主要原因。但是事情总是具有“两面性”,即使那时候由国内多个生命科学研究单位合作产出的“牛胰岛素”成果的过程中,也一定会有研究人员感受到科学研究的快乐,享受到一点“学术的魅力”。据说“牛胰岛素”研究过程中使用的化学试剂可以灌满一个游泳池,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对“科学问题”的苦苦追求很难坚持到“最后胜利”。当然,这样的成果在那个时代属于凤毛麟角。
历史潮流滚滚向前,任何人也阻挡不住,我们迎来了第二阶段:结束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打开国门,认识资本主义,开始可以享受“学术魅力”阶段。那时我们这些“老五届大学生”已经错失了成果产出的最佳年龄。例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成立时我们普遍年过40,与青年基金无缘。但是毕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施展才华,申请“面上基金项目”,然而对于我们这些1970届学生,文革严重耽误了学业,科学研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这也是我们老五届学生日后成就差距大的主要原因。据我所知,老五届中只有少数人后来出国深造,在欧美国家大学完成研究生学习和学术训练的人士成就较为突出,例如李小文,程代展先生等,出色成就者总体偏少。
我获得的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是在基金委成立的初期,当年全校获批的22项目(其中面上项目8项),我们系(即现在院)只有两项,另外一项是与“地质行业基金”联合资助(负责人是系副主任)。当年我是以讲师身份申请并获得批准,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我发表第一篇国际专业刊物学术论文当年全校公布的国际SCI论文只有8篇,现在的SCI论文已经超过1000篇了,国际SCI论文也达数百篇。现在回忆当年,似乎也不清楚那时“学术研究”的动力是什么?但至少没有当下的过度功利色彩。因为,当时拿国家基金项目没有任何奖励,职称晋升论资排辈,第一篇国际SCI论文好像奖励300元。然而,后来学校首次打破论资排辈,出台“职称晋升条件”中采取“成果适度量化”措施。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和发表国际专业学术刊物论文(现在的SCI)是其中硬指标之一。记得当时有的没有拿到国家基金项目和没有发表国际刊物论文的老师发牢骚说:出台这个文件是搞“突然袭击”。按照他们的逻辑,搞科学研究,发表学术论文就是为了晋升职称。在这些老师那儿自然谈不上什么“学术的魅力”。此外,与我合作过的几位后来戴上杰出青年基金、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和万人等帽子,甚至有的当选中科院院士的年轻朋友,当时他们不会想到日后能够享受到我国“功利”社会带来如此“丰厚”的精神与物质利益。至今,这些人到中年的学术达人依然在工作岗位上“心无旁骛”地辛勤工作,享受“学术魅力”带来的快乐生活。
“学术的魅力”属于学术研究的高境界。我们可以用王国维“学问三境界”对它的内涵进行简要的诠释。它的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属于“勤奋努力刻苦钻研”的积累阶段。此时还难以体会到“学术的魅力”;第二境界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属于在较好科研积累基础上的学术研究阶段,“痛并快乐着”是这个阶段的形象写照,也是开始感受“学术的魅力”;第三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属于充分享受“学术魅力”阶段。这时期的科学研究“站得高,看得远”,属于“得心应手”,这时候往往会“在不经意中有所发现”,取得重要成果。
愿我们学术界的年轻朋友们在经受“科研痛苦”的过程中感受“学术的魅力”,让有尊严的工作生活伴随你一生。我祝福您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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