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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尊敬的吴英恺院长!
今天预约到安贞医院请王国勤主任给我看病,在门诊楼的大厅里看到了吴英恺院长的铜像。虽然是铜像,但吴院长的人格魅力让我感到如同见到了真人。
2000年夏,吴院长心脏不舒,住进了他一手创建的安贞医院。我和爱人李平来医院看他,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进安贞医院大门。吴院长那时已是90高龄,又是病人,但仍然大方、礼貌、谈吐高雅,一副学者风范。在他老伴李女士陪同下,我们一如既往,坦承交流。没有想到,这次安贞医院见面竟是我俩的一次决别。23年后,同样在安贞医院,见到的虽然是铜像,但仍有与老师、朋友久别重逢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尊敬的吴英恺院长。
我与吴院长相识,是在1971年。我那时家住北海公园南门的北长街。吴院长住东单,他从阜外医院下班回家,路过北海公园南门,有时就拐弯进了北长街我家闲聊。我也经常到东单他的小楼里闲坐。他虽然是专家、大学者,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也成了普通百姓,所以我们交往中并没有隔阂。
1972年夏,肝炎流行,我转安梅升高住进了北京军区总医院传染科。吴院长去医院看我。传染科主任知道吴英恺的大名,慕名请吴院长邦她看几张胸透片子,吴院二话不说,就像看自己的病人一样,认真、和蔼地看片子,与科主任及其他大夫交流。
吴院长是胸外科的专家,也是我国胸外科医院的创始人。1946年,他在天津中央医院建立胸外科,在这里,他完成了我国首例慢性心包炎切除术。1951年协和被新中国政府接管,吴英恺成为协和医院第一位由中国人担任、并且是最年轻的外科主任。1956年,吴英恺主持创办了全军,也是全国第一所胸科医院。1958年8月,胸科医院转入由协和医学院改组成的中国医学科学院,和一所正在筹备中的医院合并成阜外医院,吴英恺担任院长。阜外医院,在吴院长的领导下成了我国最有名的、医术最拔尖的胸科医院。但文化大革命中吴院长受到了严重冲击,被批斗,然后安排专门清扫厕所,医院职工都反映:“吴英恺像个真正的清洁工。”由于不让载口罩、手套、帽子,不久他就被传染了肝炎,一度十分危险。
文革结束之后,吴院长恢复了原来的职务和工作。他说:“文革结束了,我要大干一场,把那损失的十年时间都补回来。”然而在80年,因为要使“领导班子年轻化”,吴院长和其他几位技术骨干一起调离了阜外医院,去了首都医科大学(现协和医科大学),但没有具体工作安派,吴老笑称自己是“待业教授”。70高龄的吴教授本可以安然休息,颐养天年,然而他是不服老的。1981年,在北京市卫生局领导的邀请之下,他到朝阳医院与翁心植教授合作组建了“北京市心肺血管医疗研究中心”。
离开阜外,吴老特别伤心,但是他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也没有就此泄气,他说他还不老,还能做点事,但我们没有想到他是做这么一件大事。一开始说到建一所医院,我们很多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因吴老已经73岁高龄了。
改造安贞医院实在是太难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没有房子,吴老就指挥我们把所有能够使用的屋子都调整出来用于医疗科研,在几个月内就开设了门诊部,建了研究室和手术室。没有钱,吴老想了很多办法。他和石油部的领导达成协议:我们给石油系统的职工提供医疗服务,石油部给我们提供一些资金。安贞医院病房主楼原是一座1953年建的“工”字楼。1984年底吴老给自己立下了军令状,10个月后要将原来的“工”字楼加成一个“王”字楼,增加1200平米,里面设有病房,还有他最心爱的研究室和国际交流中心。楼建成后马上举办一次国际会议。他要实现医、防、研、教和国际交流五结合的办院方向。德高望重的吴老提前向国际同行发出了盛情邀请,要在安贞医院举行一个大型心胸外科学术研讨会,吴老这是在背水一战啊,我们心里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1982年,吴英恺带领一批专家,按照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莫尼卡(MONICA)方案,组织领导专业队伍对北京市6个区的73万人口,以及全国16个省、市、自治区的550万人口,开展了堪称世界最大范围人群的心血管病监测,取得了我国人群心血管发病率、死亡率、危险因素等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为我国和国际心血管病防治提供了宝贵的材料。
1983年,世界卫生组织决定在全球四大洲2000多万人群中首次开展大规模的心血管病趋势和决定因素监测。简称莫尼卡方案。得知这一国际性研究项目后,吴老亲赴世界卫生组织代表中国请缨。在他的争取下,中国成为莫尼卡方案中惟一的发展中国家。莫尼卡方案刚开始的时候有20多个国家参加,亚洲只有中国和日本,世界卫生组织考核特别严,日本很快就被淘汰了,但我们每次的评分都是A和A+。院里大夫反映:“那时候吴老管我们特别严,翻译的方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他老给我们加码,这事还没干完呢,他那事又来了,大家都很累,不过一看到那些成绩,又特别高兴,那些苦呀累呀就全没了。” 2003年9月世界卫生组织在日内瓦总部向全世界宣布了这项迄今为止最大的全球心血管协作研究的全部结果。在研究资料汇总册中刊登了吴老的一幅照片,称他为资格最老的研究员,表达了对他的崇敬和赞扬。吴老对事业的高度负责的精神不但为国家争了光,也为我们每一个工作人员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2003年11月3日,这位胸外科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科医院、阜外医院、安贞医院创始人,挽救过无数生命的吴英恺院长,静静地离天人世。尊照他的遗嘱,没有追悼会,没有安葬仪式,与官场的张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体现了他的人生追求和价值。安贞医院为他立的这尊铜像,是留给人类历史的公平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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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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