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十分迷恋现代派后现代派的作品，甚至还模仿库尔特冯内古特的《顶呱呱的早餐》的风格写过一篇文字。顶山的第一个传奇便是这里的瓜子，打的宣传标语是：顶山瓜子顶呱呱。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广告在去布尔津的路上快要跨过额河大桥的时候。几个小时前我刚在顶山吃了那里的瓜子，现在就发现了这个广告，不由会心一笑。一方面对顶呱呱这个词很亲切，另一方面广告打到这里也算是气魄。后来的日子我还在阿勒泰地区的很多路边看到这个广告。

顶山瓜子我不止一次吃过，每次的感觉都一样：真难吃，而且不是一般的难吃。干燥，没有瓜子应有的丰腴油嫩，糊味，霉味，苦味都有，就是没有香味，无论葵花籽还是打瓜子或者南瓜子，都是如此。

顶山瓜子是182团的主打产品。我曾两次走过从北屯经182到顶山的路，据说秋天收瓜子的时候，182团场人山人海。我想象着如山似海的人群来收瓜子的情景。武林外传里风情万种的佟湘玉老板经常说，从前有一个瓜老汉，瓜就是傻，傻就是瓜。此时我不由地想，这些人到底吃过顶山的瓜子没有？他们都没觉得难吃吗？是我傻了还是他们瓜了？

无论地理上还是地质上，顶山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我曾多次提到过准噶尔盆地的沙漠和戈壁，赞叹过那里的荒芜与美丽。从沙漠和戈壁走出来，顶山这里开始有了人烟。乌伦古河从这里穿过，该河正在接近它的归宿—乌伦古湖，并在那里荡漾着蓝色。宽广的乌伦古河滩地使这里成为可耕作的地方，182团的一连、二连与喀拉玛盖乡这里交织着，一条渠道和伴渠路从这里穿过，并和从216经恰库尔图到福海再到217的省道在河边交叉，河的那一岸就是由其而得名的顶山。想看戈壁如何发育成山的，可以来此地考察。

顶山是真正繁荣过并发生过很多传奇故事的地方。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或稍晚一些时候，由于修水利，这里汇集了大量的人群。数千的劳动大军驻扎在这里，建设着，喧闹着，折腾着。鼎盛时期，这里被称为阿勒泰的小上海，连北屯、阿勒泰市的人们也来这里过夜生活。

繁荣时期的顶山由于人群的聚集而发生故事，大批美女也来到这里，租住在二连的简陋房子里，向家乡的姐妹们发出此地人傻钱多的信息。最具传奇色彩的是美女们的到来带动了这里的时尚风暴。本地的美女也同外来的美女一样打扮起来，她们像外地美女那样花枝招展地打扮着，她们浓妆重抹，她们着短裙丝袜地去收向日葵，去摊晒瓜子。

喀拉玛盖的警员文静在静怡的蓝天白云下被一群人追打是极富暴力和柔和色彩的一个传奇。福海县和182团是各自独立的体系，包括警察叔叔们。当文静去处理一个闹事事件的时候，引来182警群一顿痛扁，他沿着黄得刺人眼睛的美丽向日葵海洋的边缘抱头鼠窜。文静的被追打引来路过的朋友参战，演变成一次大规模的准实战对抗演练，182团战败而退。文静同志实在不适合当警员，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儿。他要宁事息人，不立案，不追究，却被182立案追究了，助战的朋友被拘、被罚款。事件最后平息了，故事也留下来了。

我到顶山的时候，这里的已经繁华不再。大会战留下了丰富的成果。这里简直可以作为水利博物馆而存在。高填方渠道，大跨度渡槽，软岩长隧洞，分水闸，节制退水闸，一连水库，二连积水洼地，桥梁，桥下左右荡漾的激波，膨胀土，白砂岩。眼下，十师在做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修建从182团场到184团场的绕了很远的一条路，这条路有一大半原来是西干渠和总干渠的伴渠路，分属油田和水利。这条路也因此富有传奇色彩。将来这条路算谁的？谁来管？谁可以走？

沿着总干渠往北走，你会看到一个青年牵着一只公鸡在巡渠。再走你会看见小黑拎着啤酒坐在已被命名为小黑山的山头上张望。又进入戈壁了，这里人烟也相当稀少。小黑边喝酒边等着远方可能会来的人。前几天的路人告诉他，他的女朋友快结婚了，但新郎不是他。他现在在等最新的消息。这也是我听到的顶山最新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