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额尔齐斯分享 http://blog.sciencenet.cn/u/yourjoe 六哥行走阿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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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大断裂

已有 3196 次阅读 2011-12-12 10:42 |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三个泉, 断裂, 普氏野马

        吃过午饭,老贺说,我们出去转转。我说好。同行的还有阿里木江。
        我在“你好,三个泉”里曾提到过老贺和阿里木江。两个人都热情健谈,给我的印象不错。
        越野车在戈壁上行驶。我说,好像是往东北方向前进。老贺说,是,不过我们最终要往东南方向走,三个泉在东偏南。我说过三个泉这一带是个宽10公里的大断裂,这个东西向的断裂分开了戈壁和沙漠。
        我们从断裂的北缘向断裂底部行进。在一块台地前,越野车停了下来。下车后老贺说,到三个泉了。眼前是一片苇子,脚下是湿湿的沙。从苇子中间的一条小路穿过,来到一条小溪边。阿里木江惊奇地说,看,看,有水,哎呦,比夏天的水大。
        这是一条极细的水流,很动人地蜿蜒着,恰如一条大河的沙盘模型。这些水是从三个泉出来还是流到三个泉里,我忘了。但有三件事我很感触。老贺指着对岸说,他和阿里木江曾从那里上去,徒步了二十多公里。老贺指着岸边沙地上的脚印说,看,野马来过了。老贺指着那一片片红红的植物说,那是沙漠红柳。阿里木江说,早上在门口看到一个大大的狼脚印。
        老贺说的野马就是普氏野马,我最近刚从电视上看到过,是极度濒危的物种。对老贺和阿里木江的二十公里徒步我十分敬仰,而对河边的红柳我则有些鄙视。原来这样子啊。我们还被要求学习红柳精神来着,但就学它们不在沙漠生长却傍水而居吗?我看还不如学学沙漠里的骆驼刺,后者虽然根浅,风一来就跟着风走,但风停了总也还能停下来在沙里继续生长。
        老贺把车放跑了,我们三个人开始徒步前进。这也正是我希望的,尽管接下来的行程苦不堪言。三个泉断裂的北缘是较为陡直的赤色风化物,说不清是土粒还是沙粒,据说是三叠纪、白垩纪或侏罗纪遗留的古物,宽阔的断裂底部则是这种赤色风化物、粘土、沙粒的混合物。它们间断地分布。梭梭和其他植物长得也都不错。雪层很薄,同时分布的十分不均匀。每个人的鞋子上都带着厚厚的泥土、沙或者雪,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阿里木江说,哎呦,像穿了高跟鞋一样。
        断裂底部的风光确实不错,北边是赤色的断崖,南边是白雪覆盖的沙漠,东边,断裂有收缩合拢的趋势,远处的天边还有晴色,300公里开外就是蒙古国。我想像着野马、野驴、黄羊从那边奔过来的情形。西边的断裂渐行渐阔,梭梭等植物似乎都在向那个方向奔涌。阿里木江说,看那一片白白的地方,我们夏天在那里踢球,那里平平地。
        我们的目的地据说是一个牧业办公室,喀拉玛盖乡的牧业办公室,这里是一个冬牧场。我知道喀拉玛盖乡在两百公里以外,心想它可管得真远。我不知道牧业办在哪里,但从我们行进的方向大致知道,西南方向,断裂另一边的沙漠里。我们有时候沿汽车压出来的路向西走,有时候直奔沙漠向南走,有时候又斜着向西南方向走,全凭老贺的兴致。最后老贺说,我们走沙漠的半山腰吧。于是我们穿过断裂艰难地攀登被雪覆盖的沙漠。
        三个人的队伍终于拉开了。老贺在前,阿里木在中间,我在最后。我想老贺是在考验我,或者在给我下马威。好在我很有兴致,累了就抽支烟,借以放慢脚步,一点儿也不生气。后来我发现走高处更省力,就尽量沿沙垄的顶部走,阿里木江则走在最低处,于是队伍又成了三角形。老贺在前边喊,快到了。我笑笑,继续走。我还发现,从沙丘往下走的时候,完全可以只用脚后跟走,又快又省力。
        翻了无数沙垄之后,我觉得他们可能并不确切知道牧业办在哪里。老贺把我们召集到一起。阿里木江说是不是在我们背后,错过了。我说我们不一定非要去牧业办,老贺说,我们不瞎走了,但车在牧业办。我指着远处说,那不是我们的水塔吗?老贺说,那在十几公里以外呢。于是老贺决定往低处走。还真是巧,刚往下走了数十米,就见到了躲在沙湾里的一排房子。
        老贺说,这是六一年建的,那时政府就建了冬季援助牧民的指挥部,存有粮草,有医生,有兽医。我看着那几间房子,十分不信他的话。这里么,真下了雪,恐怕还得等别人来救助,哪里能救得了别人。老贺原预备来这里喝黑茶的,但遭遇了铁将军。
        我们乘车往回走。路上有很多冰碴子,车忽然就打了滑,司机顺势将车开到了戈壁里。反正这里很平,随它怎么滑,只要不翻就行。阿里木江说,哎哟,过去那个谁还告诉我这里树长得高高的,密密的,说得跟江南似的,后来一看原来都是梭梭子。
        快回到管理处的时候,车忽然拐进了几排平房。我还不知道有这几处平房。在这里有一个人在守着空房,院子和房里都很干净。这是福海县的一个牧业办,据说下大雪的时候大官们都来这里指挥救灾。老贺、阿里木江跟那个人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似乎还说到我,因为那个人朝我看,还向我笑,我也只好笑着点头回应。
        老贺是汉人,阿里木江是柯尔克孜人,但他俩有时候叽里咕噜地说鬼话,当然,我知道他们不是在说我,因为他们说鬼话时并没有鬼鬼祟祟朝我看。他们还说了一段我听不懂的话,什么,看见了一个真正的哈萨克,头上戴着什么什么克,腰里别着什么什么克。中间的什么什么是我没听懂的话。
        老贺说,某某某,你不要见人吗,终于让你见到一个人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说,你们开过用户座谈会了吗?
        老贺说,我们没有用户。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老贺接着说,往南三百公里到阜康,往西三百公里到克拉玛依,往北三百多公里到阿勒泰,往东三百公里到蒙古国,这中间几乎没有人。这里是无人区。
        今天老贺教我认识了三种植物,一是沙参,二是据说可以制冰毒的麻黄草,还有一种我忘了。

三个泉边的台地,背景的断裂谷底依稀可见

勇攀沙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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