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翻译自 2019 年 4 月 5 日发表于 Science 杂志的短文 “Taking a break is hard work, too”，原作者为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 Mattias Björnmalm，原文网址: https://doi.org/10.1126/science.364.6435.98】

我的实验台上堆满了瓶瓶罐罐——连续几周做不出结果的一个实验的残留物。我没精打采地靠在试验台边上，陷入绝望。这与几个月前，刚开始硕士研究项目时的感觉大不相同。那时，我觉得我已经破解了学术成功的密码。多年来， 通过强化学习在课堂上取得的优异成绩，使我深信只要足够努力就会得到回报。所以我花了很长时间待在实验室，稳稳地填满我的实验记录本，我的勤奋也得到了表扬。当我的实验没有产生预期的令人兴奋的结果时，我想我只是需要更努力地工作。

ILLUSTRATION: ROBERT NEUBECKER

这就是我，比之前更努力——不过并没有什么突破。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到了深夜，有一名博士后也在实验室，他注意到我的沮丧，过来温和地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了他我实验上的挣扎，但没告诉他我对自己的怀疑，我觉得我是一个失败者。我们把实验聊了一遍，那位博后说：“我觉得你该回家睡一会。”他加上一个微笑，“休息也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你知道吗？”

这为我提供了一个新的看问题的角度。之前，学术领域之外的朋友问我“Always working（始终工作）”的道德观是正常和健康的吗，我总是不理睬他们的顾虑。现在，我意识到他们说到点子上了。我开始放松自己，试着让“从很早到很晚待在实验室”成为一种例外，而不是常态。长的工作时间是一个好研究工作者的标志，这一信念很难被推回，我不止一次地回到我的老习惯。但情况有所好转，我感到压力减轻了，我的研究开始取得进展。然而，在我的脑海中，我仍为工作“不够”努力而感到内疚。我没有完全明白那位博后想要告诉我的理念。

几年后，在我攻读博士学位期间，我终于弄明白了。我和我的导师在一家咖啡馆里讨论我们的纳米医学和许多其他生物医学领域面临的一个障碍：这些研究很少转化为改善的临床应用。他喝完咖啡，揉了揉额头，说道：我们需要更聪明地工作，而不是更努力。虽然现在知道它很常见，我以前从没听过这个“咒语”，它与我产生了共鸣，也让我明白，学术界往往是围绕着相反的前提建立起来的：更努力、更长久的工作被视为一种美德，不管那份工作有多“聪明”。

那次谈话让我明白，令人兴奋的、新颖的想法并非来自一个不断承受压力的头脑。我最好的想法和顿悟时刻几乎总是在我大脑放松之后出现的，无论是和兄弟玩电子游戏，做一顿美味的晚餐，还是和妻子去远足。我意识到，聪明工作的一部分就是休息。与学术界的过度工作规范作斗争，暂时脱离工作，充分体验其他东西，这是一项努力，但也是值得付出的。

那个在实验室令人大开眼界的夜晚过去十年之后的今天，我试图把这种观念传递给我的学生。不久前实验室的一个晚上，我走过一个趴在试验台上的学生，轻轻地问她怎么了。她带着挫败的表情回答说，尽管做了很多尝试，但实验流程还是走不通。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前的自己。我们聊了一会儿学术生活，以及做科研意味着什么。我问她我们为什么要做科研，往往归结于 pursuing curiosity and passion （追求好奇心和热爱）。

我们如何培养这种精神？答案不包括工作到精疲力竭。工作与生活的平衡对卓越的科研工作而言，并不是损害，也不是一个可选的奖励，而是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