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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厦门大学新传学院邹振东教授的博文《学生上课睡觉是老师的错》,很有同感。我也是“受不了,非想方设法解决不可”中的一位,并且现在可以吹牛——我的课堂,学生不睡觉。原先还在鼓励一些学生,如果是由于身体原因(我在大学曾有过神经衰弱,晚上睡不着,白天在课堂补觉),顶不住可以以最有效的方式,打个小盹,而现在实施翻转课堂,这部分同学的睡觉问题,也已经解决。
邹老师是搞传播的,他认识到“解决的方式也不同,全看老师如何理解学生睡觉这回事。我的观点很简单,学生上课睡觉是老师的错,这个错不是过错的错,也不是要追究责任的错,而是传播方式的错位。”于是他的教学设计,使教学方式与教学内容,有机地结合起来。实现良好的课堂,要让学生学得活的知识,能够用这些知识解决问题,就是要将理论与实践联系起来,这是教师在教学设计中要考虑的内容。所解决的问题,顾及学生学习的接受程度,一定要和学生的认知阶段结合,选择学生能感知到的案例和问题开展教学。
各个学科的特点不一样,各种直接的启发,限在学科内部讨论。我所在的计算机科学学科,我在2013年夏天接受了南京大学的陈道蓄老师围绕问题求解的导教,受益菲浅。与我同校的经管学院刘青老师,她将管理学中的基本原理,就用学生身边的事例进行演绎,且版本不断变化,也经常分享她在这方面的经验。仔细找,各个学科都有这样的例子。
各个学科的老师,都应该放下临渊慕鱼的心态,相信自己能做到,用一段时间去想办法,去实践,人人都可以做到。
邹老师的文章引发我感触的,还是刺激人的“错”字。邹老师是搞传播的,标题党功夫了得,实际上,他提炼的,专业且准确。当老师的,即使不是传播专业的,但一定要知道一些传播的基本手法。准确地概括,运用标题党功夫命名,这也是教学基本功,是吸引人的教学,而不是催眠式教学的方式。
回到“错”字。
世上任何人都不愿意让人说“你错了!”对此更在意的,是我们这些接受教育时间超过统计数平均值的人群,人称“知识分子”,做着“人类灵魂工程师”工作的人。我们面对犯错的学生,有效的方式,也并不是直说你错了,而是设计和指导他,该如何如何。
但是,作为一名老师,想要改变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现象,第一,发现问题,第二,面对问题,第三,勇于说出“我错了”。这是一种气度,这是万事焕发新颜的起始。
回想曾经的我,不让人说“你错了”,也从没有想过“我有错”,于是,诸事对我,就是“没有办法”。就说学生课堂睡觉这回事,课程内容理论性强,枯燥无味,睡觉有理;学生学习动机不良,只想结果,不要过程,我无力改变,继续爱睡就睡;学生熬夜不睡,欠觉课堂补,不让睡还显不人道了……如此列下来,结论是我们教室中的桌椅板凳,改成高低床更好。
直到现在,我也拒绝有人劈头给我一句“你错了”。凭什么,我要在一门课中,能改变十余年应试教育塑造下不学、死学的学生;凭什么,我如此投入教书育人,仅收获我“乐在教中”中自愉;凭什么,我为探索“立足一线解决学生学无力”问题的解决之道,要赔上我这样玩下去“当不了教授此生亦无憾”的悲壮。机制、体制、运作,宏观层面该有的作为太多了,我们的等待太久了。
然而,我还是坚信基层的力量,以及我“立足一线”探索的价值。为此,我放弃在行政体系中利用一个职务,用那更大一些的空间,更多一些的资源,做一些基层无法做的事。以前放弃,以后的原则也依然,因为能发挥我特长的领地,是一线岗位。恰也是“一线”的标签,给了我无限的创新空间,只要突破了自己,也就没有了障碍。
突破中的一项,就是时时“我错了”的提醒。这已经成为我习惯了的思维方式。
我的学生抄作业,我意识到“我错了”。学生抄作业是老师逼的,于是,我取消了作业记分。学生没有必要抄了,但问题没有解决。离开了记分,怎么保证让学生要有必要的课外自主学习?这恰好成了我们“弱化外在奖惩激励,强化学生内在动机”的起点,这是终身学习年代学生要具备的。这一切,始于为了不抄作业的作业不记分。于是,扔掉了记分这个“治”学生的法器,但不放弃学生要学的目标,于是其他的办法步履蹒跚地也就来了。让我震惊的是,我验证了学生的在抄作业中的善良:如果要会做,谁愿意去抄?还是老师没有做到教会!几年探索下来,我已经不再追求“教会”,我探索让学生“学会”中已经有体验,我依托一门课程,冲击让学生“会学”的目标。学生在中学就习惯抄了,大学管得了?立足“我错了”我就要管。我们的学校招来的就是这样的学生,这是个问题,就是我作为教师要解决的。用外在压迫去“管”,是不会有效的,于是,帮助学生改变学习方法、改变学习动机,越来越多的问题,浮了出来。问题来了,不避问题了,办法也就来了。
仔细回想,这几年的突破,好像就是始于为了不让学生抄作业开始的。而根源,就在于没有把抄作业当成是学生的错,没有将其归于“大环境”。如果说“我错了”有些过份的话,更温和的说法是“我要改”。
我的学生课堂睡觉,我意识到“我错了”,因为我也知道,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怎么都说不下去。我的大二学生,在多媒体技术课中,给出采样频率、量化精度和声道数,过半数的,算不对音频文件在不压缩情况下的大小。我想,给小学三年级学生出题,“一天吃3顿,一顿俩馒头,共有4个人,一共几馒头”,几乎不会有人错。但是,很沉重,我对自己说了:“当老师的我改还不行吗?”
其实真是委屈,但想想,如果死抱着他们的错,纵容着自己的不改变,让局面就这么下去,的确就是我们的错了。大到对人才的培养目标,小到课程的教学目标,这是我们工作的目标。实现目标的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不从自己出发,而等到东西南北风俱到再说,那迎来的应该是龙卷风。我们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不去做出改变,我们对未来的希望,从何而来?教育是人自身的解放,不从我们自己改变,而指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获得解放,如何能够?
其实“我错了”就是一种心境,时间久了,这成了思维方式,是很享受的,一种豁达自由的感觉。学生课堂睡觉、低级的计算问题,困扰我很久,但方向已经明确:课堂的目的,不是在讲,而是帮助学生真正学起来,并且在课堂上给学生送出一把力,让他们在课外也去学。我的想法,和阅读的教育类书籍中的提法不断交融,我的课堂在悄悄发生着改变,我的学生一届比一届状态好,直到这学期用上了翻转课堂,我为他们骄傲。与此同时,我20年的教学经验,也被翻走了,我时时有菜鸟老师时期不知做些什么的困惑。但我知,这似乎是我回到了老子“复归婴儿”的阶段了,这是螺旋式的上升,是人在老,但也在随时代而前进的表现。
我将“我错了”用于家庭教育中。当我发现儿子偷钱后,第一感觉也是先把这小子打一顿,太不像话了。但转而一检讨,小学三年级了都没有给人家零花钱的说法,谁错了?于是建立起了零花钱的制度,为了避免他乱花,以及买垃圾食品,约定几条奖励条件,孩子的理财能力就这样起来了。
我不要人说“你错了”,教育教学中的不理想状况,要是为了追究过错找我的责任,我也一样不认。但我时刻提醒自己“我错了”,时刻想着,立足当下,我可以做些什么改变。这是一种解放,这是一种力量,这是万事开端,也是万事的希望。
PS: 博客好友,广东海洋大学的易老师,从另一个角度,谈了他的看法,见《我学谈“上课学生睡觉,是老师的错”》。
PS: 再看到一篇《高职学生是如何学会C语言的?》,我想认识这位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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