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就是鬼门关

我是1944年上的学，记得那年春节过后不久的一天，我由祖母领着到学校报名（那个时候是春季始业），走到学校门口，无论是谁，都必须老老实实站好，规规矩矩地向一间屋子敬个礼，然后才准进校门。后来才知道，这间屋子里供的是“天照大神”。

上学的日子开始了，最怕的就是进学校的这个大门。因为在校门口有人看着，如果是“堂役”老彭头彭百川看着还好，要求并不严，学生对着“天照大神”行个礼也就过关了。如果倒霉遇到的是“肖警尉补”，那就麻烦了，这个“肖警尉补”常在校门口转来转去，专看学生进校门这个礼行没行好，他认为谁没行好，那这个学生就非挨他的打不可。所谓挨打，一是被搧耳光子，二是挨踢，那大马靴踢到小孩子身上真是受不了，三是罚跪，冬天最怕的就是罚跪，因为不知他让跪多长时间，穷人家孩子穿的又少，冻的学生打哆嗦。

这个礼怎样才算没行好？一是对着“天照大神”偏没偏，他说谁没对准，谁就是没对准；二是两脚并没并拢，脚尖齐不齐；三是躹躬弯的角度够不够；四是手提书包（当时大部分学生是手提书包）放没放到地上。

实际上是他想打谁就打谁，这几条是他顺口就说的，女生没有一个挨打的，他专打男生，在我的记忆中挨打最多的是CSR，因为CSR耳朵聋，还不断地流浓，“肖警尉补”对他特别无好感，所以找个理由就打他。其他被打的还有WRC，后来才知道，“肖警尉补”打WRC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WRC家里有一个大姐长的漂亮，“肖警尉补”住村公所是单身，想到W家去住，后来真的去住了，但开始对W的大姐没有得手，所以一直打WRC。时间长了得手了就不打了，WRC的姐姐就是这样被“肖警尉补”强行霸到手的。老百姓只能受这种窝囊气。

好在1945年8月就光复了，“肖警尉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学生们也不用再上学了，“天照大神”也被砸烂了，校门也再不是鬼门关了，相反各个教室成了大家随便玩儿的天堂。只是好景不长，很快学校的桌椅板凳全被村民一点一点偷光拿光，窗户门也都被打掉，紧接着就匪患……路上断了路行人，直到来了穿灰军装的八路军，才稳定下来。后来就是三年解放战争。解放后恢复了学校，重修教室，又到各家去收桌子、收凳子，但已所剩无几，我终于第二次做为学生走进这个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