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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雀儿
2012年春天回老家,在弟弟家院子中偶然发现有一捆高梁穗,一个冬天,居然保留很好,高梁粒完完整整,我问怎么没让雀儿糟蹋,弟弟说哪里有雀儿,我这才注意到,我到家这么多天,怎么没有看到雀儿呢?
这让我想起,我在家的时候,有一年我赶雀儿的日子。那时刚成立互助组,我家种了点儿糜子,是为过年做粘豆包种的。所谓糜子,穗是散的,茎上有毛,比粘谷子粒大,所以叫大黄米,南方人叫糯小米,它的最大特点是早熟。
糜子熟的时候,其它庄稼还都没熟,所以特别招雀儿,这就必须要人来看着。那时候雀儿特别多,一群几十个到几百个不等,要有一群落在糜子穗上,不消几分钟,就要受到很大损失。
我家的那块糜子地,垅长100多米,宽20米左右,是在黄豆地边上挤出的一小块儿。
赶雀儿,特别热闹,一般都是学生或其它闲人赶,到时候学校就放秋收假,有敲铁撮子的,有敲脸盆的,有敲锣的,夹杂着喊声、叫骂声,各家护着各家的地。
那雀儿,十分聪明,人在地这头,它往地那头落,所以我一天不知要跑多少个来回。为了减少跑路,我做了不少马尾套儿,拴在地两头的糜子穗上,只要套住一、两个,雀儿就不敢再来。这就是我第一次赶雀儿的经历。
我的第二次赶雀儿,那规模之大是今天的人们无法想像的。
1958年,麻雀被毛主席列为“四害”,所以,消灭麻雀是政治任务。我正在长春读大学,具体时间记不清了,长春市委、市政府决定,要全市统一行动,用一天时间消灭麻雀。
各单位领导,按照前一天的分工和预演,要带领本单位全盘人马,听号令准时到达集结地点,坚守战位。
只记得那一天天还没亮,警报突然响起,紧接着军号声、喇叭声、锣声、鼓声、哨子声……声声入耳,人人兴奋异常。
全市工厂、企事业单位、大专院校、中学、小学、驻军、街道居民,包括敬老院能动的人,总动员,消灭麻雀。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拿帚把的,扛拖布的,提大棍的,敲脸盆的,挎着水桶边喊边敲的,也有一手拿着搪瓷茶杯另一手不断敲打的(事实证明,这是最聪明的人,因为早晨大家都没有吃饭,最后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们保存了实力),千奇百怪的队伍,五花八门的战术,灭麻雀儿。
万变不离其宗,其实,都是一个战术 ——疲劳战术。不让麻雀儿有片刻喘息之机,真的,有些麻雀,飞飞就掉下来了……战果辉煌。
但绝非获得了彻底胜利。因为城内麻雀本来就少,只有城边和郊区麻雀才多,这样一赶,麻雀都飞到野地去了,飞到农村去了……真是劳民伤财。
后来为麻雀平了反,不列为“四害”了,麻雀也就翻了身。但时至今天,这个身还是没有翻过来,居然到了灭种的边缘。谁也不用赶,麻雀自然就没了。农民种地,连除草都用药,不要说麻雀,就连许多野菜也都没有了。
人们就是怪,越没有了的东西,越觉得宝贵。所以就有人喊:“麻雀啊,回来吧!”
还能回来吗?
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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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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