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上滑落

那一年，我刚刚记事儿，大约是1939或1940年。辽宁（当时称奉天）冬天很冷很冷，我随祖母到父亲做买卖的商号新民县“万有亨”去，坐的是铁轮大车。所谓“铁轮大车”，是指两个车轮是木头的，车轮边缘镶着一块块铁瓦，那个时候这车算是不错的了，比不镶铁瓦的强上许多。

那一天，在鬼啮牙的时候动身，大约是早晨3—4点钟的时候，天气很冷，祖母抱着我坐在车顶上，都围着棉被。车上装的全是各家各户想要卖的粮食，比较高，一共有三辆车，我们坐的是中间一辆。

离县城60里，大车行在雪路上，有节奏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很快就睡着了。

一声尖叫，我醒了过来，已不在祖母怀里，直向车下滑去。原来祖母的手冻僵了，已抱不住我，粮食口袋上、被子上全都是霜，很滑，我一脱她的手，她就尖叫起来，幸亏车老板反应灵敏，一回身跑过来把我接住了。

原来车老板没坐车上，在车上冻脚，他走一段坐一段，这一段他正好在地上走着，否则，我的命就没了。

这一趟行程实在是不顺利，在经过一个较大的缓坡的时候，最后一辆车的车老板，我的李复叔叔，由于路滑，驾辕的驴后坐力小，控制不住车了，他一下子从车上摔了下来，车轮从身上压过，经过一段时间地抢救和调治，命虽保住了，但落下了终身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