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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全稳
将标题反复加快念十遍,笑果就出来了。
小时候的回忆之一,就是“饿”,及至青少年,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它。
电视上主持人谈农村年轻人都有一件加领的衬衣,老婆问我有没有,我说——没有,那东西于我也是奢侈品。
前几天到贵州大方河南濮阳湖北潜江考察校企合作事项,每遇同学回忆几十年前生活景象,我的回忆还是饿。
1.
小时候值农业合作化时期,家中的口粮是生产队按家庭所挣工分与人口数量每月或半年一次分到每户的,每天吃饭用粮必须按定数耗减,否则,月底就要借粮度日。
家里小孩多,饭不够吃,所以一般都是煮稀饭。我们家兄弟姐妹6个,加上父母,共8人,一大口锅的稀饭,总是吃得精光,偶尔剩下一碗,留作第二天我们上学前的早饭。
在我们家乡,稀饭不稀,可以在碗里堆积起来凸出而呈垛状,故称为“粥”。所以,我以为,称稀饭为粥的人是一帮富有诗意的城里人,是这帮人搞出的题材。稀饭怎么可以跟堆出碗沿的粥相比呢?一碗剩粥可以加水煮出很多碗稀饭,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中度过的童年与青少年。
吃稀饭最难熬的是晚上,有时还没睡觉就饿了,这时,父母亲总是叫我们赶紧睡觉,睡着了也就忘记饿了。
有时,饿得睡不着,就喊,姆妈,我饿——。
这时我妈就让我们躺在床上一起做念标题玩的游戏,看谁出错少。
念着念着,累了也就睡了,饿的事情也就忘了。
2.
我的母亲是标准的文盲,但记忆力却惊人,她可以将大人们做法事时写的繁琐的“佛”字画出来,这个字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教我画过几次,用于祭奠鬼神。后来,在电视上我见过湘西赶鬼的巫师画过,帖在鬼的额头上。
“糍粑鸡蛋我也吃,鸡蛋糍粑我也吃”是我的老娘自创发明的,陪我渡过了那饥饿的童年。我的老兄说它是我老娘发明的绕口令,在我看来,它却是充饥咒。饥饿的人们哪有心思说绕口令?
在我的记忆深处,我姆妈的确是从没念错过。
在现如今不缺食物的今天,我建议那些减肥的人们不妨在忍受饥饿的时候,多念一念这句充饥咒。效果一定不会错。
3.
我的老娘已经偏瘫失语快一年了。前段,老兄来电说老娘开始失忆连他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这次到江汉油田考察,我抽出一天特意到天门我姐家去看老娘。
刚见面我的老娘磨磨叽叽摆摆她那不太灵光的手,嘴唇不停地噏动,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说,您(土音发冷)呐认不认得我是哪个?老娘还是那样注视着我,但高兴劲表现的还是很明显,这肯定是与头天我姐告诉她我将回来看望她有关。
“我是廖丁酉”,在我姆妈罗罗嗦嗦说不来我名字的档口,我主动告诉她。
我的母亲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您笑么加(家乡话什么的意思)?我是廖启伍。
我的老娘笑得更加厉害起来。廖丁酉与廖启伍是年龄与我相仿的邻居家的俩弟兄。
看到老娘被我忽悠而高兴得放声大笑,我当然是心情愉快了。
我老姐告诉她“他是刘全稳”,老娘开始说出“你-是--刘全稳”
看来,我的老娘不是失去记忆,而是失去了表达功能。
一个将“糍粑鸡蛋我也吃,鸡蛋糍粑我也吃”加快反复无数遍都不出错的农村妇女,在她老年时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了。
4.
岁月也许就是这样,给了你闪光的机会,就会给你黯淡的时候。
周徐令薄郭,风光不再昨。
有人说某些人是上了贼船,可当初谁晓得那船是贼在开,谁都想着争着上,就恨上不去。
我的母亲当初多么能说会道,还会创造咒语,可谁知道她竟然是一位一字不识的人,更不会想到她后来会有连儿子名字都叫不出的时候。
不要一心只想到自己,不要在有能力时把事情做绝。
5.
糍粑鸡蛋我也吃,鸡蛋糍粑我也吃
糍蛋鸡粑我也吃,鸡粑糍蛋我也吃
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关键是不要在年纪老了还犯。
在快退休的时候犯错,就没有时间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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