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欧洲北海之上，６月的夜里还是寒风瑟瑟。海小侠坐在岩石之上，听着涛声，哆里哆嗦，就是不想回屋里去。终于等到朝阳。那五彩晨曦让他静下心来。一溜烟跑回房间，挥笔疾书。几天后把文章寄给伙伴小侠泡利（Pauli）。这泡小侠刚刚泡好电子的不相容原理（参考），正忙着著文。把海小侠的文章随便看了看，看得发懵，说这力学里电子连轨道也没了，那就是说位置和速度没了。那位置和速度这一对物理量是用来描述物体的运动的，叫物理状态。我那不相容原理用得正是状态，说的是两个电子不能处在同一个状态之上。你把状态都弄丢了，叫我何去何从？

泡利（Pauli）

海侠又寄给波恩。说写了一篇文章，心里没底不敢寄出去发表，你看看有无价值。这波真人一看，忍不住笑，说这小厮那把矩阵画戟，抡得怎一个笨字了得。就写信说你快回来，我帮你抡。等小侠回来，真人又叫上小童子约尔丹（Jordan），三人一起做起矩阵力学的道场来。

海森堡和约尔丹

其实海小侠的初衷很简单。既然电子绕核运动及其轨道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如不考虑它们。要紧的是力学的可观测量，如能量动量角动量等。既然这些量都只能取观测到的离散数值，比如氢原子能量的各个楼层，那我就只考虑这些数值，用它们构成矩阵。一个物理量对应一个矩阵。我这力学的数学形式就是矩阵代数，取名矩阵力学。因为矩阵乘法有可交换或不可交换一说，由此又联想到力学量不能准确观测的问题。便是后来的测不准原理（参考）。比如电子的位置和动量不能同时测得准。一个准了，另一个就完全模糊了。前文提到原子模型经常是云山雾罩的，此原理脱不了干系。直到今天，量子世界还是阴呼呼的梅雨天，人人满头雾水，擦也擦不干。

闲话少说。这矩阵力学，被散仙挂在量子王国大殿之上，冠冕堂皇，没几天竟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说来也巧，差不多正当海小侠在德国北海小岛上谢绝仙女花香之时，一个奥地利仙人跑到德国南边瑞士的山里，也去找新鲜空气。这便是第8章提到的薛公（Schrodinger），养肺结核养出个薛定谔方程。因为薛公的方程是波动方程，所以这个量子力学也叫波动力学（参考）。

波动力学辉煌出场，万众仰慕，一举平了量子力学的天下。众仙趋之若鹜，早把海小侠的矩阵力学丢在脑后。这是为何？

原来海小侠的矩阵力学充其量是个美容手段。当然有用，很有用，甚至效果神奇。把散仙波尔原来四壁空空的量子大殿挂上了一点数学装饰，看着好舒服。这正是散仙的败仗一个接一个，几乎绝望之时。这么大的进展，给了王国众仙巨大的希望。继续做起统一天下的美梦。

但毕竟是美容。美则美矣，基因还是变不了的。该丑的还丑，该老的也年轻不了。矩阵力学的基因之丑，在于它伸手把物理量的离散数值拿来修成矩阵，却不知道为什么物理量会这样离散，能量为什么分层，原子半径为何分段等等。一如前面那座噩梦般的埃菲尔铁塔（第21章）。好好的流水，怎么就叫人抽刀斩断了呢？你把矩阵那方天画戟抡的再圆，也遮不住这个最根本的难题。有如孔雀开屏，在前边看的是辉煌。你转到后边，就会看出那‘漏洞’来！

你再看那波动力学，从一个被试验证实的假设出发，不但能把矩阵力学给你推导出来，还能够严格地证明能量为什么离散，半径为什么截断，为什么会有第21章的噩梦般的铁塔。为什么抽刀断水易如反掌等等。同时又揭示了微观世界运动的几率特性，便是前面提过的那两根拧在一起的盲肠（第10章）。这盲肠理论为何如此神奇？究其原因，要把话说回到1924年。

话说当年爱因斯坦（Einstein）听到佛祖普朗克（Planck）说物体发光必然是一口一口吐的，但发出的光仍然是连续的电磁波，犹如流水，颇不以为然。就用光线可以从金属表面打出电子的光电效应（见第10章），说明光波也是粒子，叫光子。物体发光是一口吐一个光子，物体吸光也不例外，把那粒子一口一个，犹如吞枣。这一下流水都变成了冰雹，砸开了量子世界的窗户。11年后的1916年，又搞出个广义相对论，加上以前搞的狭义相对论，单枪匹马就把牛顿王国给吞并了，变成自己的附属国。１９１９年（八十五年前的今天），二十八宿之一爱丁顿（Eddington，星宿是２７６１Eddington）跑到非洲西面的仙山岛国叫圣多美（Sao Tomé），趁着日全食的阴影，看见一个遥远星体射来的光线被太阳引力扳弯了。虽然天气不好测量结果不准，但还是验证了相对论。这一下不得了，加上得了诺奖，爱卿的学问是搞不成了。从１９２０年起受邀周游列国，所到之处，人山人海，礼炮相迎，总统帝王接见，装么做样听他讲相对论。那里能懂？听得困顿难熬，东倒西歪。这爱卿几个轮回演出下来，钱赚了不少。钱少的国度，就算答应好的后来也不去了（蔡元培本来想凑那个热闹，后来只好自惭腰包瘦小）。

光阴似箭。说着就到了１９２４年，爱卿回绝了所有穷国的邀请，想安下心来搞搞学问。一日睡到太阳光晒屁股，想起自己的光量子来，又想起波散仙这几年来念的经，那个什么量子论，哭笑不得，心想成何体统，这种无逻辑无数学的东西也叫物理吗？好在去年康普顿做了个实验，用光子轰击电子（康普顿效应，参考），证实光子碰撞电子时能量动量都守恒，一下把疯子散仙能量不守恒的想法给否掉了。不过话说回来，不要散仙的量子论，出路何在？

浪之万（Langevin）

正在想的出神，太太递过来一封信，是巴黎索邦（Sorbonne）大学的浪之万（Langevin）写来的。爱卿纳闷，说这老道找我何事？莫不是又出了风流浪事，怕影响得诺奖，找俺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