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喜欢喝绿茶。

讲究的人喜欢用透明的玻璃杯，杯底放上几片茶叶，倒入开水后看着茶叶倒立在水中漂浮。再慢慢地、慢慢地沉到杯底。透明的碧绿色茶水让人忍不住吮上一口，略带的苦味充满整个味蕾。再冲泡之后，茶的味道就有些回甘了，先苦后甜让人倍觉精神。第三次的时候，茶的味道就有些淡了，但让人回味原来的茶是苦还是甜。

疫情期间，我写了一些博客，记录了我这两个多月以来的生活和感受。有个年轻朋友问我：“乔老师，你为什么那么乐观，而我就感觉什么都不好！”这其实是一种心态，也与个人的履历相关。老同学任海和我说：“我总喜欢和以前插队时的艰苦生活比，感觉已经很幸福了，也许这是没有上进心的表现，但知足才能知福。”任海总结的非常到位。

我19岁高中毕业，远离父母去农村插队。第一天的农活就是给谷子间苗，老百姓叫薅谷子。大队发给我一把小锄头，我跟着大伙儿一起干活。几十个人排成一字长蛇阵，每个人负责5垄，从地的这头蹲着向那头慢慢地前进。薅谷子的技术含量不是特别高，需要将杂草和多余的谷苗除掉，以便留下的谷苗可以长得茁壮，秋天可以收获更多的粮食。我从来没有干过农活，争强好胜的我很快就被其他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先结束的人坐在地头看着还在干活的人们，逐渐地地里就剩下了孤零零的我。终于我也到地头了，队长马上又安排大家开始从另一个地方往回薅。这次他体贴地给我分了三垄，我这次总算和大家一起完成了。往起站的时候，才发现腿疼的根本不听我的指挥了。

吃完晚饭后，衣服也没脱就睡着了。半夜有人使劲摇床，我以为是同屋的小黄在恶作剧，说了一句什么，就又睡过去了。第二天早晨，到了地里，才听说昨晚地震了。又过了几天才知道那天晚上的震源是在唐山。在农村，我除了没有学会使用机械和骡马，其他的农活都干过。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遇到过难住我的事情。

去德国留学后，由于政策的原因，夫人不能随行。开始的时候德语也不是很好。在实验室里，同事们讲的笑话，我只能跟着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啥。心里有什么委屈，也没有人可以诉说。每天下班后一个人往宿舍的路上，忍不住喊几声，发泄一下内心的孤独。每周给夫人写信成了唯一的宣泄的窗口。那个时候，非常期望着有个人能和我吵一架。

当所有的艰辛都过去以后，我才发现，有那么多的人一直都在帮助过我，我每天想的事情是，应该怎样感激他们。

疫情，确实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不便。一个人的生命当中，估计不会再有这样的经历了。就像我再也不会去农村插队落户一样。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困难。这些困难和问题，不正和我们品茶一样，第一口有点儿苦，第二口就有点儿甜了。再就是回味茶的味道带给了我们什么。

人生的味道也是：第一口苦，第二口甜，第三口就是回味无穷。没有年轻时候的苦，哪里有后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