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雾霾需要更大的决心和力度

王元丰

北京交通大学教授

近日，严重的空气污染又在中国很多地方出现。这是继年初中东部地区出现持续严重雾霾天、十月中旬东北因供暖引发极重度空气污染之后，第三波雾霾污染。然而，此次的严重空气污染波及的范围之大，是前两次所不能比的。据中国中央气象台统计，12月4日，已有25个省(区、市)不同程度地出现过雾霾天气。而12月8日，中国环境保护部的数据显示，全国20个省份104个城市空气质量达到重污染的状况，同日，中央气象台发布了自有霾预警以来的首个橙色预警。

不断出现的严重空气污染事件说明：中国的雾霾污染不只是局部的问题，而是全国性的，连海口、三亚这样的边远海滨城市都有雾霾，中国还有多少地方可以幸免？冬季供暖是引发空气严重污染的因素，但是南方大范围不供暖的地区，也出现雾霾，说明空气污染更与日常的生产和生活有关。实际上，中国大部分地区，尤其是城市空气质量在其他季节就达不到标准，只是平时污染程度不算太重，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而已！中国环境保护部6月份发布《2012中国环境状况公报》显示：按空气质量新标准评价，中国重点城市达标比例仅为23.9%。

中国的空气污染已达到非常严重的程度，今年“两会”的时候有政协委员建议将严重雾霾污染视为“环境灾难”，这样的建议不知道是否合适，但是中国的空气污染确实达到了可以认为是“环境危机”的程度。如果再不引起高度的警惕，真正下大决心，大力度去治理，其造成的损失和代价将是极其惨痛的！

为什么在九月中国国务院已经印发了《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以下简称《计划》），很多媒体都在报道各地的雾霾污染问题，还要提高对空气污染的认识？一方面很多地方政府和部门对雾霾污染的严重性认识还不够，还将发展经济作为首要的目标，一些理论人还总在念叨着如何跨跃“中等收入陷阱”，并不认为治理空气污染是非常迫切的任务。实际上，环境问题已经成为中国未来发展的“拦路虎”，不把过去三十多年粗放发展所破坏的环境治理好，GDP做大、人均收入提高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果环境问题进一步恶化，还会使中国的经济和社会付出沉重代价，有报道称2011年中国环境污染的损失已经超过了2万多亿，占GDP的比重超过了6%，甚至已经超过了教育支出。此外，环境问题甚至会威胁中国社会的稳定，近年因为环境问题而引发的安全和群体性事件，足以说明必须对雾霾污染类的环境危机提高警惕了！

另外，中国的社会和百姓对雾霾污染的危害性认识很不够。虽然几乎每个人都不喜欢雾霾，但很多人并不认为雾霾会对人的健康和自己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这方面的问题在年初中东部地区出现严重雾霾时，我在媒体上作过阐述和呼吁。那么，百姓为什么对空气污染的问题重视不够？因为中国对雾霾污染的严重后果没有充分的调查研究，对相关信息披露也不够。每次雾霾出现，媒体仅仅报道下去医院呼吸科就诊的人数增加而已。如果在严重雾霾后，能够像1952年英国伦敦发生严重空气污染，给出医学报告，显示导致1.2万人早死、10万人患病这样触目惊心的结果，中国百姓就不会对雾霾不太在意了。

现在面对全国范围的严重空气污染，中国该切实行动起来了！中国国务院已经出台了《计划》，现在的行动最为关键的是，对于《计划》的落实和深化：

首先，对中国各地都需要像《计划》中对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地区要求的那样，提出空气质量改善的目标要求。前面已经指出，空气污染已经是中国全国范围的问题，全国的主要地区都要提出空气质量目标。东北地区反复出现雾霾污染，是个很好的反例。而目前西部地区正在进行火热的经济建设，那里的生态本来就非常脆弱，而且像兰州等城市空气质量本身就很差，如果没有空气质量的约束，恐怕未来空气质量将更加劣化。

此外，要尽快研究出台节能减排和环境容量的总量约束要求。严重的雾霾污染已经说明中国的很多地区大气污染物排放已经远远超过大气环境容量了。这次《计划》已经明确提出“到2017年，煤炭占能源消费总量比重降低到65%以下。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区域力争实现煤炭消费总量负增长”，这是对能源结构改变和总量降低的要求。这样的要求是前所未有的，开启了中国节能减排和环境保护的新征程！现在看有必要对全国所有地区都制定能源消费总量和污染物排放总量的要求。仅仅是提出单位GDP的能耗等指标降低的目标，这样相对强度的要求，在经济快速发展，GDP不断增多的情况下，是难以遏制很多地区环境恶化的！

还有，要加大力度做好大气污染的预防和控制工作。尽管中国国务院和一些地方政府出台了大气污染治理的条例。但需要加大实施、监督和检查力度，使这些条例能够落到实处、执行的更有力度。现在每当严重雾霾出现，一些地方政府会宣布些诸如政府公车停驶三分之一类的应急措施，这些措施不能更大些吗？停驶一半的政府公车和私家车，甚至更多也是必要的。农民的秸秆焚烧问题得到解决了吗？城里的露天烧烤不能禁止吗？每次看见田地里和烧烤摊冒出的烟雾，我就知道一些措施执行的很不到位。而这次大范围长时间的严重雾霾，希望中国国务院能够“对工作不力、履职缺位等导致持续3天重污染天气的，主要地方领导和分管领导依法实施问责”。必须加大监督和检查力度，才能使政府和社会更好地履行防治雾霾污染的职责！

最后，这次中共中央18届3中全会的决定中提出“建设生态文明,必须建立系统完整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实行最严格的源头保护制度、损害赔偿制度、责任追究制度,完善环境治理和生态修复制度,用制度保护生态环境”，这对于治理空气污染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希望能够加快实施、早日见效。这是治理大气污染的根本！

新加坡《联合早报》2013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