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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城往事(3)——因陋就简办学校
我要去工作的学校在一个小山坡下,那里是一个矿上的家属宿舍区,是最边远的一个,离开矿上大概有八里路的样子,都是成排的平房。那年,矿上盖了两栋楼房,经过调整,把这个最偏远的宿舍区腾出一些房子,新办一个中学。——辽宁省在五十年代工业大发展,人口也大膨胀,而在五十年代中期出生的孩子到那个时候都是应当上中学了,所以,那年它要了全国重点高校的大批大学毕业生(那年月高校和高校毕业生在很多省并不受欢迎),都做中学教师,现在想起来,辽宁省主管此事的领导(不知道是谁)这样做不但理所当然,也是相当的有远见。可惜那里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有远见。
新办一个中学,却并没有多少资金,或者有钱也不舍得往那里用——那时候都是讲究学习大庆,白手起家的。于是,就想出来把腾出来的家属宿舍做校舍的办法。
学校在小山的北坡下,从南到北,总共三行房子,每行约四五栋,每栋房子过去住八户人家,每户一间,隔成南北两室,两室的一大半地方都是火炕。学校就准备把这些平房住宅改造成教室、办公室等。
我们十二个新分来的大学生,是那个学校的第一批教师。在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位矿上派来的工人或干部作为“工宣队”成员在那里了。学校并无校长一类的人物,工宣队的队长和书记就是领导。虽说工宣队是来领导学校的,不过一开始主要还是干活,不但带领我们干活,他们更是干活的主力军。因为他们毕竟是工人,干活比我们有经验。干什么活呢?第一个活就是扒墙和拆炕。
我们需要把那些家属宿舍的火炕拆掉,还要宿舍户与户之间的间壁墙扒倒,每四户拆通,成为一间教室——这样的教室又矮又细又长,当然不符合教室的标准,但是,既然是革命,文化大革命,那就没有什么标准的问题,一切都可以因陋就简。
扒墙和扒炕是一个非常“爆腾”的工作,间壁墙一倒,尘土漫天。炕里面更是充满了细细的煤炱,一会儿满脸满身都是黑的,鼻孔、眼窝都是黑的,还呛得要命。不过那些工宣队员毕竟大都是矿工出身,干这些活还是很麻溜的。我们这些接受再教育的,当然也是“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个个奋勇当先。拆下来的砖,就把学校的围墙也砌起来了。学校的东面和北面仍然是家属宿舍,西面是人民公社农民或矿上工人的“自建房”,学校需要与它们隔开来,有所区分,虽然工人、农民和他们的子弟仍然随时可以闯入学校。
房子还没有完全扒完,学生就来了。当时,辽宁省遵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的最高指示,其学制是九年一贯制,小学五年,中学四年,就算高中毕业。从小学到中学,中间并不需要考试,而且是成“建制”的升级。小学是一个班的,到中学仍然是一个班。新进的学生是在附近小学“上”了五年的学生,到学校称为六年级,那年来了八个班新生。我清楚地记得,那些学生还是从小学排着队由小学老师带队来报到的。一位女教师向我介绍了她那个班学生的情况,还特别向我指出那个班最调皮的学生,告诉我必须重点盯住这个孩子。——后来我找那个孩子谈话,了解情况,那个孩子也毫不隐讳对那位小学女班主任的不满。我告诉他现在到了新的环境,我们不管过去的事情,你好好学习就是了。我带领那个班只有很短的时间,想不到多年以后,大家都到了农村了,这个学生一直对我很好,当然我没有告诉他小学班主任跟我说的话——这是后话了。
另外,还从第17中学(即矿二中)调来7年级一个班、8年级两个班。矿上也派来了十几位教师,他们一部分来自原第17初级中学,大多数人的学历为中师和高中,虽然也很年轻,但毕竟教过几年书,有了一定的教学经验;另一部分来自矿上的几个科室,他们年龄相对较大,来学校也不是很乐意,但来学校后大多担任了小小的头头。这样,那里学校的教师就有了所谓“矿在籍”和“市在籍”的差别(严格的说法是企业单位与事业单位的差别),矿在籍的工资和福利待遇都高于和好于市在籍的教师。
学生们进校以后,也一起干活,煤矿的子弟大多是干活的能手。
扒好了房子,只是简单的修理、粉刷,放进去课桌和凳子,就作为教室使用了——那教室的窗户都是原来住户的窗户。教室是这样,办公室也是这样。
有了房舍、有了教师和学生,学校就这样“开学”了。这也开始了我的教师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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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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