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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里马与调皮驴——2.光学系资料室的老太太——3带着孩子来上学——4.邓老师给我壮胆——5.硕士和博士
1.千里马与调皮驴
1978年,山东大学招收的研究生大概80来人,从今天的规模(2010年招收4300名研究生)来看,简直小得可怜。但是,在当时安置这80来人也费了一点劲。
据说,为了招收研究生专门盖了一幢五层楼,每间房间都比较小,只有十四、五平米。每间房子住两个人,差不多三年的研究生都能够住下了。然而,在文化大革命中,许多大学毕业生下放或分配在工厂、农村,做着与自己所学专业毫不相干的工作。在大学生很少的情况下,这样做显然是不合适的。于是,在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这些人就要重新从事专业工作,称为“归队”。1978年山东大学就找了许多“归队”的人。既然归队了,就要有住的地方。当时,每盖一栋房子是需要教育部批准的,77级的本专科生才招来,房子都不够,78级马上又要来,给学生盖宿舍更是当务之急,而当年的基建队伍决不能跟现在相比。于是归队的教师就住上了“研究生楼”,一家给一间,最多两间。当研究生们报到的时候,五层(实际上只有四层半多点,因为顶层比下面四层小)的楼房只剩下了顶层。于是,研究生们只能六个人挤在只有十四、五平米的小房间里,占顶层的一半。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岁的人睡在摇摇晃晃、咣咣直响的铁皮上下两层床上,很不习惯。
刚刚在不满的情绪下安顿下来,几个人来到研究生的房子,推门就进。正在宿舍的研究生也不知他们是何方神圣,把他们推了出去。他们是学校管房子的,要检查宿舍是否还有空位,要合并几个宿舍。研究生们已经挤得不耐烦,听说还要腾房子,不免罗皂起来。双方起了冲突。宿舍走廊本来就小,研究生们都走到走廊,一片喧哗。那几个学校的工作人员不免害怕,有人就去汇报。有关方面负责人也来了,可是,谁也不认识谁,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于是,就吵吵嚷嚷、推推搡搡起来。还是学校方面有办法,请来各系的领导,最后,请来了情绪最为激动的研究生的导师。真是一物降一物,导师一到,研究生不闹。事情收场。
过了一些时候,北京几个高校的研究生,为了房子的问题,闹得个不亦乐乎。跟他们相比,山东大学的事情小得简直不值一提。据说,有人叹曰,本来想招来千里马,结果是一些调皮驴。其实,即使是最老实的驴,不好好对待它,也有驴脾气的。
2. 光学系资料室的老太太
研究生是生,但是又不是一般的学生。刚恢复研究生制度,怎么对待研究生,好些时候还是问题。比如,系资料室,领导说了,研究生是可以在那里学习的。于是,我们也就进资料室去看书。光学系管资料室的是一位老太太,这个老太太过去是系总支的组织干事,厉害的很。陈继述先生是当时系里仅有的两位教授之一(另一位是系主任邓从豪先生),可是从当“右派”开始,一直被那位老太太(当组织干事时还不老)训斥。陈先生整天在资料室看书查资料,中午下班吃饭,由于下午马上就来,继续看(或者下午下班,第二天早晨接着来),陈先生这堆资料就放在桌子上不动,这就会受老太太的训。陈先生从不争辩,大概不屑与她争辩吧。也就是这位,她不让我们研究生碰书架上的书和杂志架上的杂志。她说,让你们来学习,并不是让你们来看这里的书和杂志。我的一位同学就完全不管她,想看就看,想拿就拿,反正你不能拉我出去。同学拿着书看,老太太站在边上,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让步。后来,制度下来了,我们能够看书、借杂志。
3. 带着孩子来上学
同宿舍的杨守仁本科毕业于北师大,两个男孩,大的上小学了,小的上幼儿园,他太太是他的同学,当时正在山东大学进修,于是只好带着孩子来上学。山东大学帮他们解决了孩子的上学和入园问题,夫妇二人一人带一个。一人在老校、一人在新校。
带着孩子吃食堂,还在不同的地方,还得给老人寄钱,经济紧张一点是必然的。缺钱,这是当时研究生们的共性。杨守仁早晨给儿子吃鸡蛋,自己吃咸菜。他说,小时候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孩子多,有一点好吃的母亲就给父亲吃,孩子们只有看的份。如今自己有了孩子,我们是看孩子吃,还是看。是啊,我们这代人就是这个命。
杨守仁读书用功,又是一表人才。一天,他拿着书包去自习,临走时对我说:“有人找我不要告诉我在哪里。”我问原因,他说一个外面来的女的,硬要向他“请教”俄语,他告诉她他是学物理的,可是那个女的说,她知道他会俄语。为了避免麻烦,杨守仁选择了躲开。后来,那个女的真的来宿舍找杨守仁,神经兮兮的,我们告诉他杨守仁出去了,不知去哪儿。这样的事当时不少,社会上不少人不知道研究生是做什么的,以为都是不知道怎样好的宝贝呐。
4. 邓老师给我壮胆
完成了毕业论文,就要论文答辩了。由于这是文化革命后第一次搞论文答辩,是很慎重的。从外校请来当答辩委员的老师有北师大的刘若庄先生、当时还在吉林大学的江元生先生以及山东师范大学(当时称山东师范学院)的宁世光先生。刘若庄先生是解放初最早跟唐敖庆先生做助教的,江元生先生则是唐老师最早的研究生,他们都是量子化学的大家,后来都做了中科院院士。宁世光先生则以最早翻译赖文的《量子化学》一书而闻名。
由于前面没有先例,答辩之前总是有些紧张,特别是对刘、江二位先生的出席。他们会提出什么问题?会不会下不来台?
看到我有些紧张,邓从豪老师对我说:对于我们的课题,只有我们两个人研究时间最长,研究最深刻,别人不是研究这个课题的,他们提出的问题难不倒你。这样一说,我的胆子大了许多。事实也正是这样的,对于某一个特定的题目,师生二人研究了那么长时间,外人很难提出完全否定性的问题,除非老师不大负责或者水平不高,学生也稀里糊涂。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当我的学生在答辩前有点紧张时,我也用这样的话给学生壮胆。
5. 硕士和博士
1978年,全国共录取研究生10708人,毕业多少人,我没有查,估计绝大多数都毕业了。招收时,只说是研究生,并没有什么硕士、博士的说法,没有后来的所谓攻读某某学位研究生的说法。毕业之时,才有了可以授予硕士学位的单位,因而,一部分人在毕业时,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我是这部分人中间的一个。另外一些人,还要到别的单位去申请。在毕业之后的1982年,才在全国这么多毕业研究生中,选出了18名毕业生,授予他们博士学位,山东大学也有一位。他们是后来选出来的,这就是新中国首批博士的来历。这些人的学习和研究工作是很好的,但是,很好的肯定不止这18人。事情在草创之初,总跟后来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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