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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11月,是我研究生毕业三十周年,也是我们国家恢复招收研究生后首批研究生毕业三十周年。回忆三十多年前的研究生生活,比比今天,真也蛮有趣。
1977年秋,我和我爱人正位于沙漠草原深处的昭乌达盟翁牛特旗花都什农场工作。“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结束一年多了,唐山大地震夺去了我的岳父、岳母和他们唯一的儿子。结婚两年多的我们,决定要一个孩子,而且已经胎动腹中。
10月21日,电台广播了中央招生工作会议的精神,该会议讨论制订了《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及《关于高等学校招收研究生的意见》。恢复高考了!电波传来,农场沸腾了。从1966年开始十二年没有机会上大学的中学毕业生都有了上大学的可能,而且时间紧迫,一个多月后即将考试。
高考是怎么样的?考题有哪些种类?那时,那地,没有任何可用来参考的书籍、资料。大家只好都来问我,我是那里唯一经过高考而入学的正规大学生。可是,我哪里还能记得那13年前的那些考试题目。
农场的组织干事是一位1968年下乡的知识青年,1966年高中毕业生,那一年兴起的文化革命使高考泡了汤。他从我的档案袋里,竟然发现了我当年的高考试卷!这可是一个宝贝,他就把试卷取出抄了起来(那时没有复印机)。一个传一个,于是就传开了。我终于也有机会在参加高考13年之后,重新见到了当年自己的卷子。语文、英语、政治、数学、物理、化学,一张不少。我估计有幸看到自己过去高考卷子的人不会多。幸而我的成绩还不错,卷子拿出来并不丢人。
知识青年们在准备高考。我怎么办?一开始,考研还没有任何消息,而且,这对于我似乎有些高不可攀,因为文化革命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一个大学二年级生,五年的功课只学了两年还差几个星期。再去考一次大学?虽然年龄还合格,但显然不现实,我需要养活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年迈的母亲以及将要出世的孩子。但是,多年埋在心里的郭沫若校长所做的校歌又开始默默地唱响:迎接着永恒的东风,把红旗高举起来,插上科学的高峰……。科学的春天到来了,我不能无动于衷。考衡的结果,考研还是一条可能的路,总应当去试一试。我看过清华、北大在文革中所谓工农兵学员的课本,那简直太小儿科了,我怎么说也比这些课本的要求强得多。于是,我从箱子里找出了十几年前的教科书:高等数学、普通物理、无机化学、物理化学、有机化学、英语……,开始翻翻这些书。
过了一些时候,考研的政策公布了,招收单位、人数、考试科目等等都见报了。我决定报考的专业是量子化学,第一志愿是中科院上海生化所,第二志愿是山东大学。什么是量子化学?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之所以报考量子化学只是因为那两个单位的考试科目是我可以去试一试的:高等数学、普通物理、普通化学、英语、政治。于是,我报了名。
我在农场是一个所谓“创业队”的头,手下一百来个知识青年,稍一松劲,便可能出事。亏得当时正是冬天,不少青年回城市里过年去了。留下的都是较好的,有些还是能帮助我工作的。这样,每天晚上,当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我坐在炕上,看我的书,读我的英语,做我的数学题。农场自己发电到晚上九点钟,停电后就只有靠油灯了。
真是越乱事越多,快到春节的一天,一位农工让我帮他修理他的半导体收音机。在草原上,过年没有收音机就如同现在的家庭没有了电视机。我原以为有个把小时总能修好的,谁知一弄就弄了四、五个小时,弄完以后眼晴、头疼得不行,眼睛疲劳过度,几天没有能够看书。而且,在以后的日子里,看书超过半个小时就头痛、眼睛痛。此病一直到研究生毕业十几年后才慢慢有所好转。
春天,儿子闯入了这个世界。我们真是感谢农场的农工,特别是我的邻居——一个当地青年妇女以及一对当地的已婚知识青年夫妇,他们给我们极大的无私的帮助。我爱人也很早就干起来家里的杂活。
日子在忙乱之中过去,离开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思想倒完全放开了,对于考上考不上的也不去多想,反正有空时看看书也就是了。
1978年5月5日,考试的日子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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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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