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研究生复试和考试大纲

前几个月，看到媒体报道有考生抱怨说，在经历研究生复试时，遭到“超纲提问”，致使其名落孙山。也有一些人认为，研究生招生考试没有必要复试，根据卷面考试成绩录取，公平合理，铁面无私。

看到这些议论，再结合我所知道的招生考试中的某些做法，感到很多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研究生招生考试需要复试。对于这个问题，真的有必要从研究生招生考试的根上说起。

研究生教育是我国的最高的学历教育。毫无疑问，这不是大众教育，而是精英教育。它要求研究生在读书学习的同时，学习从事研究工作并参加一定的实际研究。这就是说，并不是每一个想接受研究生教育的人都可以接受到这种教育的，它要求研究生具有一定的能力，或者有得到这种能力的可能性。因此，教育机构需要对考生进行考察，看看申请者是否有进一步深造的潜力。当然，这种考察和对于人的其他考察一样，只具有统计的意义，即不能保证对每一个人的考察都符合实际，但是要求对大多数人的考察是符合实际的。

这样，仅仅凭借一次笔试（即如今的研究生招生考试的初试），不可能达到这种考察的目的。研究生招生考试初试最多只能让人了解该考生在某几门课程的学习情况。而对考生更多的方面的情况则需要由复试也就面试来考察和验证。这里所说的复试，就是指面试。这就是说，面试是要让招生方也就是学校更确切地说是研究生导师们更全面一点了解考生的情况，包括对各门学科知识的掌握、学习新知识和技术的能力、与人相处的方式、应变能力、表达能力等等，总之，是进一步考察考生是否具有深造的潜力。

有的学校在研究生复试时，再让考生笔试做一些题目，这虽然可以考察考生对某些专业知识的了解，但是，对于上面所说的那些能力的考察是只有面试才能够完成的。即使这种短时间内的考察可能是肤浅的、表层的，但总是比一点不考察强。

既然研究生复试是要考察考生的多方面的知识和能力，因而也就无所谓超纲一说。

这里我可以进一步说说关于考试和考试大纲的问题。

考试可以分为两类，课程考试和选拔考试（参见《说考试（1）——两类不同性质的考试》2011-8-17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612874-476416.html，《两类不同性质的考试》2011-8-23《科学时报》）。

对于课程考试即教学考试，是为了帮助学生进一步学习好这门课程的内容而设置的。其考试内容当然会有一个大致的范围，一般情况下就是教师教授这门课程的内容，也可以认为那就是考试的大纲。这样的大纲可以是非常具体的，考试的内容也不可能超出这个范围。学生应当认真准备这样的考试，准备考试的过程就是复习这门课程的全部内容，从而更好地达到学好这门课程的目的。

选拔考试则不然，它的目的是考察考生是否符合考试方要求选拔的条件。这里应当注意的是其目的是“选人”，选出它所需要的人，并不是帮助人们学好课程，这是选拔考试与课程考试最大的不同之处。

既然目的是选人，那么，其成功的标准是选对人，而被人所“蒙骗”，没有选对人，就标志着考试方的失败。

所以这里是双方的博弈，一方面，是考试方想要选出最合适的人，另一方面是可能不合格的人希望把自己弄得像一个合格的人，从而被选中。而怎么弄成像一个合格的人呢？由于合格不合格的标准是考试所得的分数。于是，要想成为像一个合格的人，就必须在考试中得高分，那就必须针对考试做准备。最简捷的办法当然就是事先知道考试的题目，但是，事先知道试题基本上是一个不可能事件，于是，唯一可靠的办法就是猜测考试题目，并且针对这些可能的试题进行反复的练习。这就是现在大多数考生所做的事情。

显然，这样对于考试方造成的结果，只是选得了准备考试最好的人，而不是真正学习得最好的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考试方在出题时就要防止试题被猜中，以测试得考生真正的学习情况而不是考生准备考试的情况。而这对于考试方是比较困难的，一般来说，考生准备得越好，考试得高分的概率就高。

一方面要想方设法猜中，一方面要防止被猜中，这就是双方的博弈。

而考试的大纲，就是制定一个考试的内容范围和要求。它把考试的双方都约束到一个范围之中。

拿高考来说，由于考生的资格就是高中毕业，所以，高考的内容就是该学科在高中所学过的全部内容。这里用不着再去弄什么另外的考试大纲，再去分辨哪些内容是需要考试的，哪些内容是不会考试的。因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对于高考不考的那部分，大多数高中会选择马马虎虎地教，学生当然也就稀里糊涂地学，得过且过而已。对于大多数人，这种学与不学并没有什么差别。

对于研究生招生考试，考生的资格就是该专业的本科生毕业，所以，该专业本科生所学习的内容就是考试可能会涉及到的内容。这应当的研究生招生考试的最低“大纲”，用不着作另外的规定。

因为研究生教育是精英教育，人们希望在考生中选拔出最优的人选，所以，在研究生复试的时候，导师可以问一些更加深一些或者广一些的问题，以探测考生的知识范围和学习能力。这样的提问，当然更不应当受到什么限制。因此，研究生复试就不存在所谓超纲的问题。

这样，复试的时候，复试官应当有更大的权力，这种判断的权力不应当受到非学术领导的限制，因为学术能力的考察只有专家才有发言权。

现在有些学校把复试官限制得死死的，要事先规定复试题目甚至评分标准，那是很外行的做法。事先定下了考试题目和评分标准，那还需要专家来作复试官吗？那就像电视台的测试一样，找一个能够识字，能够在电脑里找到并核对标准答案的人即可。

实际上，复试官的水平，应当代表着那个学校的水平。低水平的复试官，对于考生的水平只能作出平庸的判断。如果他有足够的权力，那么他就很难招收到真正高水平的学生，因为他难以问出高水平的问题以及作出高水平的判断。

所以，研究生招生复试的水平的高低实际上体现了这个学校研究生教育的水平。

我倒是觉得，在如今这种初试、复试的条件下，研究生复试不必那么古板，不必看起来那么“正式”，完全应当也可以更加开放一点。例如可以把复试日当作一个实验室开放日，考生可到各个实验室、研究室随便参观，可向那些在读研究生询问各种问题。然后向每个考生发几张（或三张或五张，由考试领导小组决定）考试卡，考生自己去选择那里有资格招生的三位或五位导师去交卡考试，由这位导师跟考生分别谈话，一对一的细谈，考察该考生的水平。最后各位导师在一起把考试卡汇总即可。这样做，虽然可能会多花费一点时间，但这毕竟是各实验室、研究室要在几年内增加“新鲜血液”的大事，花费一点时间完全值得。我们现在的大多数单位都不舍得花时间去细细地考察考生，这是很遗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