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汉语拼音

今年，《汉语拼音方案》诞生65周年了。由于该方案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并公布的，所以，这个方案具有崇高的法律地位。

我在小学没有学过汉语拼音。当《汉语拼音方案》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并公布的时候，正好我小学马上就要毕业了。这个方案对于教师也是全新的事物，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学校也不可能来得及组织教学。

记得那时候对汉语拼音方案的宣传还是很有气势的，除了报纸上刊登以外，也有一些宣传材料，介绍汉语拼音字母的发音、拼写方法等。

我们小孩子对此格外好奇，因为它与英语字母写法相同，而读音不同。我们小孩子虽然没有学过英语，但是这些英语字母倒大都认识的，平时游戏中也多有洋泾浜英语。那时候读书并不辛苦，学校的作业不多，小孩子有大量的时间在一起打闹、游戏、吹牛，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就说什么（像英语字母之类的都是这样学来的）。

我的三哥与我同一个年级，我们看到汉语拼音字母，也就这样自己学习（玩）起来了。我们都只会说苏州话，汉字的读音也都是苏州音，但是用苏州话来读玻、坡、摸、佛、得、特、讷、勒等汉字所表示的拼音字母b p m f d t n l等其实与普通话相差并不很多。但是，到了知、吃、诗和资、此、思的时候，问题就来了。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两组字分开来，我们不懂得z和zh、c和ch、s和sh的差别，在我们看来，这两组声母的发音是一样的。我们也弄不清楚“翁的韵母”（不知何故，现在的材料上都是“亨的韵母”了）和“轰的韵母”有什么差别，因为苏州话中翁和轰的韵母读音相同。但是，不管怎样，我们兄弟两个总算把汉语拼音马马虎虎大致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情。

实际上，我们小时候的许多“本领”，都不是老师教的，而是小朋友之间相互在近似游玩之中就得到了。这样的近似游玩，大家都感到很轻松，因为是好奇，想弄清楚一件事情，也就自己动脑筋去做了。

我想起来，《汤姆历险记》中那些小孩子都是浑身充满着活力，做各种他们想做的事情。又想到现在的孩子，被家长和老师逼着做作业，半夜十一二点钟困得抬不起头了，还在做题，真是可怜。

现在，汉语拼音的用处真的很大，我每天打字，都需要汉语拼音，而且我也觉得很方便，比用笔写方便得多。一串字常常只需要打几个字头。当然这是电子计算机（手机就是电子计算机）的进步所造成的，但是也是汉语拼音的功劳。

过去，汉语拼音的用处主要在查字典知道其读音。

有人认为，汉语拼音可以让孩子早些认识字，我不大赞同这个看法。小孩子认识字，其实就像认识张三李四，认识苹果香蕉一样，没有多少困难。小孩子读字与看画没有很大的差别。关键是要他自己愿意去认字，而不是大人逼着他去认。而在这个过程中，并不需要汉语拼音来帮助。

小孩子应当早一点认字，多认字可以早看书。是不是看书就一定要知道其中每一个字的正确读音和准确意思呢？我看，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必如此。对小孩子的看一般书籍，关键是看懂总的意思。至于课文的字词，老师自然会教，所以，对小学低年级的学生，并不一定都去查字典。

我不是幼儿或小学的教育专家，只是说说我一个老年人的见解。小孩子不妨早点识字，多读一些书，大多数书可以囫囵吞枣，中间有些字不认识也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总的意思就可以了。那些不认识的字，有时候在书上看得多了，也差不多能够猜测出来是什么意思。至于读音，虽然不知道，但是读书看意思，个别字不会读基本上没有关系。

所以，小学一二年级不会汉语拼音没有关系，多认字才是关键。汉语拼音不妨到三四年级甚至五六年级去学也可以。学生年龄大一点，理解能力强一点，学拼音可能更合适，学起来更省时间。

汉语拼音的声调，现在很多人只知道一声二声三声四声，不知道阴平阳平上声去声。这不好。据说就是因为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不容易弄清楚，所以老师就不说了，只教一二三四声。如果汉语拼音晚一些教，孩子年龄大一点，在教一二三四声的同时教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就不难了。

汉语拼音现在主要只是为汉字注音了。我记得《汉语拼音报》上总有一个版面，是用汉语拼音来写一篇文章。读那样的文章真是像读天书一样，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猜那是什么汉字。特别像我这样母方言不是北方方言的人，真是吃苦了。只要认错一个字母或音调符号，就猜不出一句话说的是什么。我们看汉字看惯了，往往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而是一眼就看一行甚至马马虎虎地看几行。即使是看英语，至少也是一看一个词，而不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认，还要注意上面的音调符号。我年轻时曾经为此努力过几天，终于放弃了。所以，用汉语拼音偶然表示一个词，就像学外语的一个新词一样，还能够容忍。要是一下子来那么一大篇，那就完全晕了。

汉语拼音方案公布至今，已经65周年了。我们的先辈搞出这个方案，很不容易。但是，他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从65年的实践中，还是会发现一些问题，有些问题也只有经过实践才能够凸现出来。

我以为以下几个问题，似乎应当受到注意。

首先是字母的名称。拼音字母都是有名称的，如Aㄚ，Bㄅㄝ，Cㄘㄝ，Dㄉㄝ，Eㄜ，Fㄝㄈ，Gㄍㄝ……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小学生都要学，还要唱字母歌，但是，这些字母名称除了小学生学习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有用。连根据汉语拼音字头速写的名词也没有人用其名称来读，例如国标（GB-）似乎没有一个人读方案中规定的字母名称，ㄍㄝㄅㄝ，至少我从来没有听一个人这么读的。唯一的例外恐怕是有的六七十年代的学生，到现在打扑克的时候，称Q为丘（ㄑㄧㄡ）。

由于没有人用，现在的学校里也不教字母名称了。这些规定了又没有用处的字母名称怎么处理，恐怕是一个问题。

其次是关于声调的标注。方案规定声调符号标注在元音字母的上方。现在多用打印，标注在字母上方非常不方便。而且各种软件并不兼容，在一个软件上输入的带声调的字母，往往在另一个软件中就不能显示，形成错误的标注。如今用阿拉伯数字1234标注在拼音后面表示阴平阳平上声去声的方法比较实用，但是并未得到正式的承认。如果能够得到正式的承认，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第三，汉语拼音的用处，有一个是方案里曾经提到过的，至今没有为人们所重视，就是拼写外来语。直接拼写外国的人名和地名是否可以算方案中提到的“外来语”？如果算，那么拼写后带来的一些读法的问题，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总之，《汉语拼音方案》实行65周年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实践，对于这些实践中产生的问题，还是需要人们去总结。对于实践中成功的做法，是否可以用法规的形式固定下来，这些也值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