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当年乘坐的棚车

        前些天，说起了春运，有朋友说春运是近三四十年才有的事物，其实不是。过年要回家，年后要出门去做买卖、求生活，古来如此。因此，过年前后，交通一定比平时繁忙，不是近年来的事情。

        我小时候，是上世纪50年代，不过也知道一些大人们口中的40年代的事情。那时候，狭义的长三角地区的人们，例如江苏的苏锡常（苏州、无锡、常州），浙江的湖杭宁（湖州、杭州、宁波）的老百姓，在上海求生活的人很多。用现在的话，就是在上海“创业”或“打工”的人很多。创业就是做老板，开工厂、开店；打工就是做工人、做伙计。开工厂做老板的，雇上三五个、六七个工人，招来两三个、三四个学徒，就是一家很像样子的工厂了。那时候上海数以万计的厂商大都是这种规模的。而这些工厂或商店的老板或伙计大多来自上述地区。

        我家和一墙之隔的邻居，两个门牌的房子，四户人家，就有四个人在上海。邻居家的户主在上海开一家工厂，租他家房子的两个房客的户主则在上海另外两个单位“打工”，经其中一人的介绍，我大哥在1951年也去上海当学徒。

上海众多的“打工人”，平时偶尔回家，过年则大都要回家 ，这样春节前后，出入上海的交通就非常拥挤。

        从苏锡常到上海的主要交通工具是火车。但是，那时候的客车并不多，从上海到南京的客车一天两次，后来加上了到常州的一次、无锡的一次。节日期间加上临客也难以应付那么大的人流，于是就用棚车运客。

        棚车，也有人称闷罐车，是一种封闭的用来运送货物的火车车厢。（图）

当然，这车厢只是一个大的铁皮箱子，里面空空如也，可以用来装旅客。人们有的带张报纸，席地而坐，有的坐自己携带的所谓“压得起”的行李包裹，也有考究一点的人，自己携带一个小板凳或马扎子甚至小竹椅子。坐的地方是任意寻找，占地为王，先占即可。当然很多人还是靠“墙”而立。

        在车厢的一个角落上，由三根竹竿搭一个架子，一根为柱，两根为梁，用铁丝拧上。隔离出一个小的空间作为厕所。厕所里放一只或两只粪桶，供人们往里排泄。架子悬挂者两块草袋，作为遮挡之象征。与上海及长三角各地街头过去常见的敞开式的“小便处”相比，还是多了几丝遮挡。

        车厢门关上了的话，里面很黑，只有高处有几处小窗户可以透气透光。为了照明，在车厢里拉上了两盏电灯。

        车厢里有一位工作人员，负责报站、开门。这种车往往是每个小站都停的，有时候，车厢比较高，离开站台距离远，上下车不方便。车上就带一个木制的梯子，就是我们过去常用的那种木梯，到站了，就把木梯放下来，供人上下。好得当时好像没有什么老年人出门，五十来岁的人就是老人了。

        由于江南天气不冷，有时候，车厢的门甚至并不拉上，一直开着，用一根铁链子代替车门。到站了，工作人员把铁链子的挂钩摘下，放下木梯，就可以上下。

        由于是货车，不像客车那样较为防震，列车运行的时候，晃动比较大，噪音也大。启动或刹车时，人也更容易前后晃动。

        虽然说都是短途运输，但是由于车速慢，而且站站停，所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从上海到苏州就需要两三个小时，到无锡则要三四个小时。

        棚车的车票半价，是普通慢车价格的一半。

        春节那几天一过，这种棚车就取消了。

        据说，到了六十年代末和七十年代，这种棚车还作为长途运输的工具，来运送“知识青年”。到了八九十年代，还在春运期间，作大规模的运送“农民工”的运输工具。坐那样的棚车，那就辛苦了。作为长途运输，厕所是要略做一下改造的。

        过去，军队士兵的转移，也都是用这种棚车。我只是在铁路边上见到过这种“兵车”路过。士兵朋友坐这种车实在也很辛苦的。

        改革开放以后很多年以后，军队士兵才开始坐上普通的客车，从坐绿皮车到坐动车。这是时代的进步。为保卫祖国而努力奋斗的士兵们，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应当故意受苦。

        现在再也没有这样运人的棚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