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说“聊”（续）——杂说聊城

说到聊，我们山东人总是会想到聊城。

聊城如今是山东省西部的一个地级市，它的西面与河北省、西南与河南省交界。河北的邯郸与聊城、济南三个城市的纬度相差不大，聊城约处在济南和邯郸的中点。

聊城有悠久的历史。早在春秋时期，那里就是齐国的城邑。据《左传·昭公二十年》记载，晏子与齐景公有一段对话，其中有这样一句：“聊、摄以东，姑、尤以西，其为人多矣。” 聊、摄这两个城邑是齐国的西部边境，姑、尤两条河流是齐国的东界，“聊、摄以东，姑、尤以西”就是整个齐国。

聊城是齐国的战略要地。《战国策·齐策》记载说：“燕将攻下聊城，人或谗之（有人在燕王面前说燕将的坏话），燕将惧诛，遂保守聊城，不敢归。”

到了秦统一天下，就设立了聊城县。从秦到宋的一千多年时间里，县城虽然有几次搬迁，但都在如今聊城市中心东西一二十里范围之内，到了北宋年间就固定在如今的位置了。聊城县在唐宋时期是博州的州治，元为东昌路治，明、清为东昌府治。1956年为聊城专区所在地。1998年3月，设立地级聊城市，其中心区即千百年来的聊城县改称东昌府区。

两千多年来，聊城一直是县的名称。在元明清的七百多年里，东昌是上级行政区，是管着聊城的。如今反过来了，是聊城管着东昌，而且不是东昌区而是东昌府区，加一个府字，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是因为东昌区的名称早几年已经被吉林省通化市区占用（当时通化升格为地级市，把当地的一个“东昌街”的名称作为市区的区名）。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东昌的名字，你不用，别人用上了，当时又没有异议，现在你就不能再用了。现在有些大学改名称，把历史扔掉，其实也是很可惜的事情。不过东昌府区这个名字也很特别，能给人留下特别的印象，说不定对发展旅游事业还有利。

提起东昌府，大概很多人都是从《水浒》中知道这个地名的。梁山好汉分别攻打东平府和东昌府，要由此决定宋江和卢俊义谁坐梁山上的第一把交椅。结果东昌府里没羽箭张清口袋里的石头，打伤了许多位英雄好汉。其实，在宋代还没有什么东昌府、东平府，那都是明代才有的地方行政区。民间的说书人讲究故事情节吸引人，他们不是历史教员。反正这些英雄好汉也子虚乌有，当不得真。

不过，虽然人和事都是虚构的，但是，我们还是要知道历史上的行政区划。传统小说往往不讲究这些。像《三国演义》里的什么东吴六郡八十一州那都是当不得真的。东汉和三国时候都是州管着郡，没有倒过来的道理。

东昌府城就是聊城县城，也就是现在的聊城中心市区，确实是个好地方。聊城历史上是大运河边上的重要码头，只是近代漕运衰落、运河堵塞才退出了繁华。其曾经的辉煌可以从古城中心高大雄伟的光岳楼和运河边上山陕会馆（关帝庙）精美绝伦的建筑中体现出来。城市中间面积达6平方公里之大的东昌湖风光迤逦，实在是很美丽的地方。而城市东部漂亮的聊城大学则体现了聊城现代文明的辉煌。

聊城是一个“地级市”，下属的临清市、冠县、莘县、阳谷县、东阿县、茌平区和高唐县个个都有很高的历史知名度。《水浒传》、《金瓶梅》、《儿女英雄传》等传统小说都叙说着这里的故事，实际上，也正因为古时候这里经济发达，小说家和说书人才常常提到这些地方。

临清在明清两代的大多数时间内都是北方最大的内河码头，也是金融和税务中心。它一头连着京都一头连着江南。江南的财赋、漕米经过这里，日夜流向京城。举子们也经由此地进京赶考。所有这些，都使这里留下江南的印记，一些食品也就有着江南的风味。

《金瓶梅》中陈经济到这里，见到“临清闸上是个热闹繁华大码头去处，商贾往来之所，车辆辐辏之地，有三十二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西门大官人的不少产业就置在临清。虽然这是小说中言，但毕竟有现实生活的影子。大运河是经济大动脉，为了保护大动脉的正常运行，为了从大动脉中取得非法的财产，合法的权力和非法的暴力往往是必须的。于是有了沿途的强人，也有了护送财物的保镖。

至于阳谷县，我相信，在很多人那里，它的名气要比聊城的名气大得多，景阳冈上打虎和狮子楼杀西门庆的武二郎给我们山东人争光不少。

高唐的名气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梁山好汉们攻打高唐州留下的。

茌平的茌字恐怕不少人不认识，音chi2（与池同音）。据古人说，在茌平那里曾经有一座山名茌，城邑就建在山下的平地上，所以称茌平。而茌平在全国的名气，以及人们认识这个“茌”字，往往就因为一部小说《儿女英雄传》以及由小说的主要人物十三妹的事迹改编的各种戏曲，如现在常常演出的京剧折子戏《悦来店》《能仁寺》等等。戏文里十三妹除暴安良的故事就发生在茌平。

东阿在全国的名气则因一人一物。一人是中国历史是最聪敏的七步诗人曹植，他做过东阿王。人们叹息着这样的聪明人竟没有做上皇帝，欣赏着根据他与他嫂子的“爱慕之情”写成的诗赋和戏曲。一物是常常被人骂作“愚蠢”的驴。人们享用着用它的皮肤做成的各种各样的保健品和药品。

至于冠县，最有名的的人物是柳林镇（清代称堂邑县柳林镇）上的一位乞丐。这位令人敬佩的乞丐，劝人捐钱，兴办义学，让“穷孩子们”能够上学。这位义丐就是武训。他行乞三十六年，办起了三所“义学”。

在将近一个半世纪的时间里，武训的精神和义举受到了包括共产党在内的朝野各界所有人士的尊崇和表彰，直到1951年，开展了对于电影《武训传》的批判。不过三十多年之后，武训也得到了“恢复名誉”。如今，在冠县有一所国办的“武训高级中学”，当然这不是过去的“义学”了，而是与其他绝大多数中学一样，归当地教育局管理的国家的高级中学，为当地的老百姓培养人才。不过学校以武训的名字命名，说明他至今仍然是一位被国家承认和尊崇的平民教育家。

聊城下辖的这些县市，是不是都很有些名气？

这里是黄河边上的低洼地区，历史上常常泛滥的黄河往往给两岸的百姓带来灭顶之灾。所以，过去这里的农村经济难以发展。一个地方的经济从后进到先进总是比较困难的，总需要一个较为漫长的时间。从上面举出聊城市所属的好几个“县”而不是市或区，就标志着目前这里仍然是山东省经济比较落后的地区，在全国范围内，也只是一个中等的发展水平。在这个意义上，其发展的潜力还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