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棠棣和海棠——兼说海棠与海归

棠梨、棠棣和海棠都有一个棠字，而且在我国都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但是，这是三种不同的花木，有着各自的文化含义。

1.共同和不同之处

棠，就是棠梨。这是蔷薇科梨属的乔木，又称杜，其果实称杜梨，有甜味，所以古人又称之为甘棠。

棠棣，古书上又称唐棣、常棣，就是郁李。这是蔷薇科樱属的灌木。

海棠则是若干种蔷薇科苹果属（西府海棠、垂丝海棠等）和木瓜属（贴梗海棠、木瓜海棠等）植物的统称。往往是小乔木或灌木。

它们的共同之处是都属于蔷薇科。蔷薇科是植物的一个科，而且与我们人们的生活都极其密切的影响。我们如今食用的水果如苹果、梨、桃、李、梅、樱桃、木瓜等以及观赏花木蔷薇、玫瑰、月季、樱花、海棠等都属于这个科。由于它们都在春天开花、花的大小样式又很相近，都很漂亮，对于不少花木，人们常常分不清它们哪个是哪个。

从树形上看，甘棠、棠棣（郁李）和海棠还是有较大差别的。

甘棠是大乔木，往往可以长得十多米高，树龄长的甚至可以更高。例如，济南大明湖畔南丰祠内的那棵甘棠树，就长得非常高大。

棠棣（郁李）则只是低矮的灌木。

至于海棠，其品种很多，如今人们最喜欢的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都是小乔木，往往有5米多高。

2.文化寓意上的差别

《诗经·召南》有《甘棠》诗，其中有这样的诗句：“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翻译成白话文：“甘棠树高又大，不要砍不要伐，召公草舍在树下”。召伯就是召公，西周初期，周武王的两个弟弟周公和召公共同辅助周成王治理国家，政绩显著。后世就用“甘棠”一词，指代为官者的政绩与遗爱。

过去的小儿启蒙读物《千字文》有这样的句子“学优登仕，摄职从政。存以甘棠，去而益咏”。它教育人们为官从政，就是要像召公那样勤勉和努力，才能够得到人们永远的怀念和颂扬。

上面照片上大明湖畔的甘棠，在南丰祠内，这是一组纪念宋代文学家曾巩的建筑物。曾巩（江西南丰人）曾经做过齐州（今济南）太守，他为官勤勉清正，为消除济南水患，疏浚了大明湖、开辟了北水门，官声很好，故后人立祠纪念。祠内的甘棠树，应当是纪念他做官做得好的象征。不过，人们现在大概不注意这样的含义了。人们到那里去，往往只是求得祠边的那口金代古钟的保佑（看照片边上那颗矮树上的红带子）以及寻找当年的“夏雨荷”（甘棠树的南边即照片的拍摄者的所在处就是大明湖畔的“雨荷厅”）。

《诗经·小雅·常棣》是一首歌唱兄弟亲情的诗歌，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一般都认为常棣就是棠棣，所以，在后世多以棠棣之花来比喻兄弟和兄弟之情。

郭沫若先生在20年代初就开始创作话剧《棠棣之花》，写战国时期的侠客聂政刺杀韩相侠累的故事，郭沫若写出了聂政的姐姐聂嫈与聂政之间的感人情谊以及相同的侠义心肠。这里的“棠棣之花”既指这一对姐弟侠义之花，又是指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郭先生的大型历史悲剧之一《棠棣之花》在抗日战争期间上演，曾引起巨大反响。

海棠花在中国古代的各种花木中，可能是最为鲜艳和美丽的花朵之一。苏东坡的《海棠》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把海棠花比作美女。实际上，人们多把海棠花代指美丽和美女。

传统京剧《梅陇镇》的封建思想意识非常浓厚，但前代艺人的表演十分动人。其中正德帝与李凤姐有一段脍炙人口的对唱，就把海棠花作为女儿家美丽青春的象征：

“(正德)：好人家来歹人家，不该斜插这海棠花。扭扭捏捏捏捏扭扭十分俊雅，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凤姐)：海棠花来海棠花，倒被军爷取笑咱。我这里将花丢地下，从今后不戴这朵海棠花。
(正德)：李凤姐，做事差，不该将花丢在地下，为军的用手忙拾起，李凤姐，来来来，我与你插……插……插上这朵海棠花。”

    另外，人们常常画玉兰、海棠、牡丹三种花卉组成玉堂富贵图。玉兰和海棠各取一字谐音玉堂，玉堂就是翰林院，象征地位和学问。这样，玉堂富贵就是既富有又高贵，还有文化。比起“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自有一种高雅的气派。 

3.为什么称海棠？

甘棠、棠棣都是先秦就有的名词，在《诗经》中都有它们的出处，而海棠这个词的出现，要比甘棠、棠棣晚一千来年。

这是因为海棠果的外形与棠梨相近，却是从海外传入的，故称海棠。

《本草纲目·果部·海红》：“海棠梨。时珍曰：按李德裕《草木记》云：凡花木名海者，皆从海外来，如海棠之类是也。又李白诗注云：海红乃花名，出新罗国甚多。则海棠之自海外有据矣。”

鲁迅《坟·看镜有感》：“古时，于外来物品，每加海字，如，海榴，海红花，海棠之类”。

因此，这里的海字意思为海外。

可能有人会说，海棠我们中国很早就有，甚至认为原产地就在这里啊。但是，我们在这里不争论原产地在何处，而是讨论海棠这个名称的得来。古人认为是海外来的，所以取了这个名称。

在组词方法上，海棠和胡萝卜、番薯、西红柿、洋白菜都是相同的，其中海、胡、番、西、洋这些字都表明从境外传入。

两千五百多年前，孔子曾经说过：“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我的主张行不通了，想坐个木筏到海外去）（《论语·公冶长》）这里的“海”就是指海外。

如今，从海外归来的学人，往往称之为“海归”，这里的海也是海外之意。

这样看来，海棠的海与海归的海，都有海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