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听了本所一场主题为“昆虫”的讲座,是动物所张润志老师带来的。PPT首页就是一只肥硕的绿色肉虫……恐虫如我,居然也全部听完,直至放到最后一张片子:一只貌似在举重的灰色虫子。这位“虫王”深谙演讲之道——从ppt上准备的内容来看,大概足够他讲一天一夜,但是考虑到我们这些听众的知识背景和兴趣点,他跳过了很多片子,只是选择性地讲了几个小时的内容。虽然原先拟定的主题是“生物入侵”,不过后来的主题则偏向“虫王是怎样炼成的”。
他说从小就对虫子感兴趣。把粉笔的一侧掏空,雕刻成小汽车模型,然后把捉来的虫子放在下面,结果满桌子“小汽车”都在跑来跑去……对虫子的兴趣一直维持到高中。高考填志愿时,瞒着所有人填报了北林的林业昆虫防治专业。这个专业在当时的人看来,连农学都不如——农学好歹还在平原上,而林学还要上山……村里人说风凉话,父母也觉得颜面无光。不过,这种委屈并未持续多久。上大学后,一路顺利,博士时还获得院长奖学金。
在其职业生涯生,这样几个例子给人印象比较深。其一是,他在新疆考察时,无意中听到一位老农说,如果棉田周围有苜蓿,那么棉花的虫害就要少一些。他被这条线索吸引,于是调查这种经验是否属实。如果属实,机理是什么?后来发现,确实如此。大致原理是,由于苜蓿中有一种害虫和棉花中的一种害虫“共享”同一种天敌,所以如果棉田边种有苜蓿,那么就会招来这种天敌,它们在吃苜蓿害虫的时候也顺便享用棉田害虫,所以棉田的害虫也少了。(昨天我有点弄不明白为什么单独一种虫子吸引不来天敌,而要两种虫子才能吸引来昆虫。现在有点想明白了,棉花并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所以棉虫也是时有时无。而苜蓿的生长则更丰茂长久一些,因此苜蓿害虫存在的时间也比棉虫更长一些,所以它们是天敌更为稳定、高产的食物来源。等到棉田里需要天敌了,就把这些由苜蓿害虫喂养的天敌投放进田中,来吃棉虫)。后来还讲了他们在新疆利用天敌防治马铃薯甲虫的办法。这是一种颇有名的昆虫,当初DDT的发明,就是为了杀死这种虫子。DDT获得了诺贝尔奖,而所有杀死害虫的农药,也形成了巨大产业链。但是生态防虫的办法,却很难得到这些。张老师说,商人们很讨厌我们这些搞生态学的——你们把什么灾害都低成本治理了,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卖。
还有一个例子是关于世博会。上海开世博会之前,主办方打算移栽3万棵大树(在各个国家的展馆前栽种那个国家的特色树)。后来经过生态学家们的极力劝阻,终于减少为3千棵。以一位昆虫学家的眼光来看,也许一棵树都不应该移植——他说,把这些树移栽到不适合它们的生境,过不了几天就会死去,但是树上的虫子却留了下来,来吃我们本土树木上的叶子,又没有天敌控制它们……
心怀经世济民之心的科学家,多少都会面临这样的矛盾——一边是考评、sci;一边是没有多少绩效、但是对社会有用的科普。张老师说,他在最近的一次考评中,只得了B,因为评审专家们认为他的英文文章不够。他在幻灯片上展示出他的一些中文科普著作还有光碟,都是关于如何防治各种入侵昆虫的。“这些内容是写给中国人看的,是造福自己人的,不需要用英文发表。”他讲到这里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淡定——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研究员了,而且手中的大项目并不少(从他的演讲中获悉,在他还没到三十岁的时候,就获得一大笔科研经费,此后一直没为经费发过愁),而且科普名声在外,他拍摄的一张昆虫图片还上了Ecology的封面。不过,他仍然对于我们这些青年人提出一些江湖告诫:“在没有获得一定职称的时候,还是要按照体制的游戏规则来,他们要文章你就发文章,他们要影响因子你就去影响,等到评上研究员之后,再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这番告诫让我想起来杨继绳,他也说了类似的话:身为记者,刚入行的头十年不得不说些假话……但是到一定的时候,要开始说真话了。
昨天还有一张照片:一个足球场上有红火蚁的洞穴(一种入侵昆虫,可以使人休克甚至死亡),还有几名踢球的小正太。他指着其中一人说:“你看,这个男孩在挠腿,他可能已经被红火蚁咬了。”众人大笑。这番解读很像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的一副组图:《生物学家的假期照片》。一位生物学家去参加朋友的婚礼,结果他忘了拍人,所有照片都是动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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