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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外工作的儿子见我在家闲得无聊,给我布置了一道作业——每周写一篇回忆录。这对于我这个已过花甲之人来说,似乎是一道难题,因为我的记忆力本来不好,加上近几年生活的坎坷,磨难,陈年往事几乎在我的脑海里荡然无存了。倘要我现在从记忆中翻出这些“老帐”来,真得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大费一番心思了。 但是我想,难也好,费力也罢,万事开头难,为了充实自己的生活,写就写吧,哪怕只是几个片段。从何开始呢?——就从我亲历的“文革”写起吧。
(一)文革时的学校
1953年7月,我出生在江西省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里。1960年9月开始上小学,1972年元月高中毕业,回乡务农。
1966年9月,我刚进入初中,就遇上了“文革 ”的开始,记得在初中的几年里,学校不提供住宿,从家里到学校十几里路,没有公交车,每天一个来回步行就要花3个多钟头 。学校也没有纪律约束,迟到缺课是家常便饭,来去自由,无人是问。
文革开始后,学校成立了红卫兵司令部,家庭出身好的学生都可加入红卫兵组织,上初中不久,就开始了全国红卫兵大串联,学校停课,红卫兵可到全国各地玩耍,凭红卫兵证买免费火车票,串联期间的食宿 也基本免费。当时的我们,觉得党和政府对红卫兵真是太恩惠了。
串联历时近一个学期之久,结束后回到学校复课闹革命。学生常戴上红卫兵袖章,去街头张贴散发传单;或者学生在学校写大字报,锋芒直对学校老师,揭露一些莫须有的罪状。从此后的学校,大字报、小字报铺天盖地贴满了到处的墙壁,“打到某某”、“炮轰某某”等大幅标语格外引人注目。昔日知识渊博的学校领导和德高望重的老师,恍然间都成了我们的众矢之的——被冠以“走资派”、“反革命”、“黑五类”等帽子的阶级敌人。每周都有全校大会召开,皆是红卫兵批斗这些“阶级敌人”,被批斗的人,头上戴着一顶纸扎的五六十公分长的高帽子,胸前挂着一块黑牌,上面有醒目的“打倒某中学走资派某某”等黑色大字,还用红色笔在名字上画个大“X”,批斗会上,被批斗的人,如果不老实坦白自己的罪行,那就免不了要受跪地和挨打等皮肉之苦,每次批斗会,都会有一些红卫兵在台上,完成他们的使命,以显示他们强大的斗争性,让我们这些胆小的女孩子看着都心惊肉跳,但谁也不敢做声。
幼稚的我,根本分不清哪是好人哪是坏人,来学校就是听从红卫兵司令部的命令,开会、喊口号、游行。忙完了,有老师上课就进教室,没有老师就回家,反正在每个人的意识中,学习不是重要的。自从进入初中后,我们学生的头脑里,已经没有关于校纪校规、作业、考试、成绩等概念了,取而代之的是“革命”、“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等新名词。
大部分学习科目连课本都没有,其中包括语文和数学。没有课本,没有作业,更无人做笔记,所以,一般我不背书包上学。因为我们是经过了小学六年级的升学考试才升入初中的(升学率不到一半),所以被家乡人美其名曰:“金鼓学生”,见我回家两手空空,有人曾嘲笑道:“看,金鼓学生上学,书包都不需要了”。至于老师教学的内容 ,我现在头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有一位年轻女老师教我们的语文,教的课文是毛泽东诗词《和郭沫若同志》,怎么讲的我没有印象了,唯一让我永远难忘的是她带我们读课文,竟把“蚍蜉撼树谈何易”中的“蚍蜉”读成“zi yu"(去声)。那时我只是心不在焉地跟着老师读读课文,根本不知道到底讲了些什么,哪里错了。现在看来这老师连课都没有备,至于她的知识水平和教学水平就不言而喻了。就这样在“文革”的大环境下,我度过了3年半(其中曾经由秋季入学改为春季入学)的初中。
有幸的是,我们不需参加中考,1970年元月,和所有读完初中的同学一样,自然升入了高中。高中的学习与初中阶段大相庭径,因为学校是乡里新开办的,一切按部就班,没有初中时的疯狂场面了,每人都有课本,每学期有考试。更让人欣慰的是,高中的老师几乎全是原来市区高中老师下放到乡下任教的(文革结束后,这个高中撤销,教师大都回城了),所以,无论是知识水平还是教学能力都首屈一指,这两年让我才真正学到了不少知识。1972年元月完成了学制两年的高中学习,以较优秀的成绩毕业。高中阶段的学习为我六年后——1977年10月,参加文革结束后恢复招生考试的第一次考试,打下了一些基础。因为文革开始后,招生考试就已停止,我没机会参加高考,上大学成了我永远的梦。高中毕业后,响应党提出“四个面向”的号召,回到农村当上了农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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