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点半，花12块钱坐机场大巴，到紧邻西藏林芝米林机场的邦仲村取材料。取完材料后，打算徒步回米林县城，看看雅鲁藏布江的风光。全程十五公里，我走了两公里，在桥上拍完雅鲁藏布江风景后，考虑到高原的太阳实在是毒，便打算打车回县城。用嘀嘀打了下车，但是没有人接单。我便把相机装进双肩包，打算剩下十三公里走回去，这对我地理腿来说，不在话下。

刚将相机装入双肩包准备开拔的时候，身后有辆摩托车过来。超过我之后，放缓速度，司机回头给我打招呼，示意我可以坐他的摩托车。我也没有犹豫就赶上前，跑了几步，坐上了摩托车。司机是藏族小伙，三十多岁，头发乌黑浓密，带着自然油膏的光亮。身上背着一个历经磨难、饱经沧桑的双肩包。我发现这辆摩托车特别旧，巴山牌子200-3E型号，后视镜和后灯都没了，一身伤痕。摩托车走了没几分钟，声音明显不对，也失去了动力，停了下来。

我从摩托车上下来，藏族小伙开始倒腾起来，重新打火。他将供油管拔下来，油箱的油立刻就流了出来，滴在发动机上，紧接着就是刺鼻的汽油味。我担心碰到火星，摩托车会立刻着起来。他用手去接汽油，并在鼻前闻一闻，仿佛辨别是否汽油里掺杂了水。我给他说汉语，他朝外崩汉语，带着地方口音的汉语，零星的，难以听懂。我不懂他的意思，他似乎也不懂我的意思。有时候，我甚至都有一种，即使用英语与他交流，似乎都没有这么费劲的感觉。摩托车总算打着火了，继续赶路。

不久，只要摩托车不供油加速，车就会又熄火，依靠惯性朝前走一段，摩托车就停下来。他继续拔下油管，倾斜摩托车，来回晃荡，朝外放油。他意思是摩托车没有油了，缺油导致的熄火，但放油不更把油箱里面最后的油，都放没了嘛，似乎有矛盾。我给他说，到了县城，请他喝甜茶，给他油钱。我心里面充满了感动，路上遇到一位好心人，多淳朴、多朴素的年轻人啊。只要摩托车发动起来，速度就非常快。我们都没有带安全头盔，感觉我稀疏的头发，被风疯狂地朝后薅，真怕一路坐下来，我成了光头。摩托车开的这么快，制动又不是很好，这很明显有危险啊。我竟然有一些后悔爬上了这辆老摩托车了。我看他腰间，还别着一把藏刀，用棕红色的皮质袋装着，皮子很厚，肯定是真皮的。

十三公里的路程熄火九次，在错过一个加油站之后，在米林城郊加油站，他用铁皮油壶打了汽油，打开油箱口倒了进去。在倒油的过程中，下面的输油管还是被他拔开的，因此，倒完油之后，地上流了一地的气油。加上油后，摩托车果然焕然一新，动力强劲，顺利地将我载到县城，到了我住的酒店门口。我说请他喝一杯甜茶去，让他拿出手机，在微信上给他转点油钱。

他带着口音，用低沉的声音，嘴里面蹦出来“150元”。我一下子听明白了，载我13km问我要150元。心想坐机场大巴12元，打车三十几元，这哥们也够实在的啊。我说给他五十吧，他摇手表示不行。将接汽油的手给我看，表明一路上多不容易。是啊，的确不容易，一路上抛锚了九次。最后谈好一百元，我说给他微信转账。他说他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我去小店给他倒腾了一张一百块的纸币。

他拿到钱后，踩了下了油门，伴随着轰鸣的马达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